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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那是一種奇形外門兵刃,形如鐵棍,但前端卻多了個形如蛇頭的東西,雖然精鋼打成,但製造得很像,雙目毒齒,栩栩如生,張著蛇口,可見口中紅色的蛇信。

  這個奇形兵刃大大的有名,已經有不少的武林高手,傷在這兵刃之下。

  一劍驚退了白幡招魂,瑤華對自己技藝上的成就,有了新的認識,也有了和人一戰的信心,不論那是何等身分。

  童子奇一直擔心出手時傷了於飛虹,但對譚瑤華卻沒有過這顧及,哈哈一笑道:「小心了。」右手一抬蛇頭判刺向前胸。

  瑤華嬌軀一閃,忽然閃到了童子奇的右側,刺出一劍。

  她手中之劍,只有一般長劍的一半,比起童子奇手中三尺半寸的蛇頭判,還不到一半,所以瑤華的短劍,必需要近身刺出,才見威力,這柄劍打造的如此之短,便於攜帶,只是表面的原因,主要的是配合無影門的絕妙輕功和「飛輪轉」的身法。

  身形似輪,繞身常轉,正好把一尺八寸的短劍威力,發揮到效用的極致。

  劍光過處,刺破童子奇的右袖,分毫之差,就要刺中他握兵刃的右腕脈穴。

  童子奇臉色大變,駭然向後退去。

  瑤華冷笑一聲,嬌軀疾轉,連刺三劍。

  劍劍都是在童子奇身側刺出,逼得童子奇手忙腳亂,手中那威振江湖的蛇頭判,竟然完全無法施展。

  三劍過後,童子奇已被逼到甲板邊緣。

  但他究竟是綠林道上的一流高手,雖然被瑤華奇幻的身法劍式,逼到船邊,但仍然沒被劍刺中,陡然長嘯一聲,拔身而起,飛起了一丈多高。

  形勢迫人,除了騰空而起之外,勢必被逼落江中。

  但見童子奇半空中收腿挪腰,原本向上直升的身子,霍然轉成了頭下腳上,蛇頭刺疾刺而下。

  「小心蛇頭中的毒針……」周傑大聲呼喝。

  可惜晚了,童子奇蛇頭判刺向瑤華的同時,按動了把柄機簧,一線銀芒疾閃,瑤華缺乏對敵經驗,不知閃避,聞警之下,急急一擺頭,但覺左肩一麻,吸口氣疾退三尺。

  童子奇雖然打中了瑤華一支毒針,但臉上卻無歡愉之色,他心中明白,對方中針的原因,只是對敵經驗不豐。

  若華飛身一躍,落在瑤華的身側,低聲道:「姊,受傷了?」

  瑤華點點頭,道:「我好像中了一針……」

  童子奇冷冷說道:「老夫針上淬有劇毒,中人後,子不見午,午不見子,十二個時辰之內,必死無疑,除了老夫的獨門解毒之外,無藥可醫。」

  若華亮出短劍,接道:「陰謀暗算,鬼蜮手段,算得什麼武林長者……」

  瑤華吸一口氣,接道:「若華,你讓開,我要在毒發之前,先殺了他。」

  忽然欺身而上,刺出一劍。

  童子奇吃過一次苦頭,早有戒備,那還容瑤華欺近身側,蛇頭判橫裡一封,金鐵交鳴聲中,擋開了一劍。

  那知於天風隱居翠園紅樓之後,日夜苦思,把劍上的各種變化,融合無影門特殊的輕身功夫之中,使每一招劍法,都變成犀利無比的功勢,而且隨敵變化,搶判先機。

  但見瑤華隨著那蕩開的劍勢,忽然一轉,隨勢前出。

  這一劍削向下盤,談不上什麼變化招術,但卻是應勢而變,快速絕倫。

  童子奇急急跳起,劍芒掃中左足側面,皮靴裂開,帶灑出一抹血珠。

  敢情這一劍傷了童子奇的左足。

  瑤華技不至此,暗中咬牙,忍著左臂的酸麻,玉手一揮,扣在左手無名指的指環,突然飛出,去勢如電,擊在童子奇的右大腿上,指環乃緬鐵特製,外鍍黃金,棱角尖利,可洞金石,童子奇雖然一身內功,指環仍然直透肌膚,深入了一寸多深。

  瑤華左手一帶,童子奇慘叫了一聲,跌摔在甲板之上。

  指環上的棱角倒勾,帶出一團血肉,飛回了瑤華的手中。

  初度用指環,如此威力,而且落入手中的指環,沾了一手鮮血,瑤華敢不禁為之一驚。

  就是這一呆之間,童子奇已忍痛躍起,蛇頭判刺向瑤華的前胸。

  這是出其不意的致命一擊。

  周傑暗暗歎息一聲,忖道:這一行主僕,個個都身懷絕技,只可惜對敵的經驗太差了,既不知防範蛇頭內的毒針,竟也不知防範敵人重創後的反擊。

  幸得若華就在身側,也幸得她有了那一場和馬信搏殺的經驗,竟然早作戒備,短劍一撩,擋開了童子奇的蛇頭判。

  瑤華卻借勢踏前一步,右手劍鋒逼近了童子奇的咽喉之上。

  一般高手搏殺,大都要在戰個百十回合,才能分出勝負,但因瑤華等學的劍法不同,劍劍取命追魂,三兩招內,就會分出生死、勝敗。

  嚴格說起來,她們練的不算劍法,而是一種冷厲的殺人方法。

  於天風把胸中所知的劍法變化,融合身法之中,不談招式,不論變化,只求一擊傷敵。

  瑤華、若華在翠園紅樓中練習武功、劍法,雖然早有基礎,但不足一年的時間,也難以練成如此精深的劍法,和這等江湖中一流高手頡頏,因為她們走的是捷徑,是於天風心血的結晶,練的不是劍招、武功,而是求勝制敵的方法。

  童子奇呆住了,他右腿上血流如注,劇疼難耐,因為傷口太大,也不能運氣止血。

  別看他在綠林中是第一流的高手,蛇頭刺下,殺人無數,但一旦面臨到死亡時,流露出的畏懼,更會逾常人。

  他只想到殺人,卻從未想到被殺。

  當瑤華劍鋒逼上他的咽喉時,他竟然右手一松,蛇頭判,趺落在甲板之上。

  周傑低聲道:「于姑娘,逼他交出解藥。」

  於飛虹「啊」了一聲,道:「瑤華,讓他交出解藥!」

  原來,於飛虹第一次看人動手搏殺,竟然看的心神專注,渾然忘我,直到周傑聲招呼,她才清醒過來。

  不待瑤華張口逼問,童子奇已搶先說道:「在下的解藥就在身上……」伸手入懷,取出一個玉瓶,接道:「起出身上毒針,服下一粒解藥,針傷不重,毒性已解,就可以完全複元了。」

  瑤華左手接過玉瓶,收回短劍,道:「我的暗器沒有毒,你只要把血止住,就沒有事了。」

  童子奇死裡逃生,心中感慨萬端,他縱橫江湖,凶名卓著,自負是英雄好漢,但卻未想到過被殺害時的畏懼,竟使他英雄喪膽,好漢落魄,在眾目睽睽之下,表現出了那個面對死亡時的窩囊樣子,如今死裡逃生,因心中那份難過,簡直是不用提了。

  「瑤華,退回來——」於飛虹說:「到艙中去起毒針,服下解藥——」目光轉到若華的臉上,接道:「陪你姊姊去。」

  「是……」若華扶著瑤華進入了艙中。

  童子奇盤坐在甲板上,自己取出金創藥包紮起傷勢,閉目調息。

  敷藥、包傷的事,本來用不著童子奇自己動手,但他心下羞忿,實在不好意思讓別人替他包紮傷勢,只好自己動手。

  于飛虹目睹瑤華對敵的威風,信心大增,緩緩向前了幾步,道:「為了蘇老前輩,還有那一位請來賜教?」

  眼看瑤華在幾招內就傷了童子奇,韓東望等人亦不禁心生畏懼。

  蘇天放、韓東望,都瞭解童子奇的武功,十分高強,瑤華只不過是一個女婢的身分,但卻傷了童子奇,如今,於飛虹親身臨敵,又有誰能是於飛虹的對手呢?

  玉簫翁笑一笑,道:「姑娘,已經傷了人,難道還要再讓他人受傷麼?」

  於飛虹道:「我們無意傷人,但我們更不能回頭,請把這位受傷的前輩扶回去,讓我們帆船通過。」

  她雖然聰明絕倫,但對江湖上的事務,卻是瞭解不多,一下子就把心中想說的話,完全說了出來。

  玉簫翁道:「姑娘,這一點,恐非老夫能力所及,無法從命了。」

  「那只有一個辦法……」於飛虹說:「大家動手一戰,分個生死勝負了?」

  「這個……」玉簫翁沉吟了一陣,說;「也非老夫的心意,我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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