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黑白雙嬌 | 上頁 下頁 |
一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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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阻止了「四大金剛」西行,不知道出自好意抑或是另有所圖,恐怕也只有他自己心內有數了…… 而「四大金剛」如今安份的守在石家莊中是表示改邪歸正嗎?話實在不應這麼講,這麼講太殘忍、太不公平,他們的本性不壞,原本也無甚惡行,只是錯投了主而已。 這裡是諸暨城內東人街上的百樂客棧中的食堂裡。 卯牌時分,太陽就已經怒張著一副晚娘面孔了,而百樂客棧中的食堂卻尚有不少人在那裡悠閒的吃著早餐。 諸暨位在浙江省浦陽江之畔,是個很大的城鎮。東大街南貫北聯,交通要渠,是城內最大的街道;百樂客棧飛簷琉瓦、津築巍峨,乃街上特出的旅店;而它的大廳之中,又是裝潢得富麗堂皇,描金髹朱,果真是飲宴、社文最舒適、最寬敞也最恰當的場所! 平時,凡在餐飲時間,總有九成以上的食客,早餐的時辰最長,它從寅時開始開業,一直要做到辰時光景,是以,看起來客人最稀,只有二四成在座,其實,吃完了陸陸續續上路的給加起來、算起來,並不少於中午或晚間! 但是,今天早辰的生意似乎要比往日好了—些,它多出了二成的客人。 凡是住店的,或昔是餐飲的,多半乃外地來的行旅客商,今天當然也是。不過今天多出來的這些行旅客商,大都是些帶刀佩劍的江湖人! 不是嗎?坐在裡廂一桌上的人背著寶劍;靠著門口一桌人也橫著戒刀;還有,還有則是傍著粉牆的一位年輕人也好像、好像…… 這個年輕人身材頎長,氣度高雅,他面孔黃了一些倒沒有什麼,他眼睛細了一些也是沒有什麼,只是,只是他的臉頰卻斜斜的有一條二寸見長的刀傷疤痕! 哎!就這麼的破了相,可惜! 臉上有疤痕不一定就是江湖人。這個年輕人一無粗獷兇悍之氣,二無寶劍戒刀佩身,可是那內外遙搖相對二張桌上的江湖人不時的、刻意的頻頻打量著這個身穿白衫的年輕人。不知是為了什麼? 這個時候,樓梯上又下來下一位年輕人。 這位午輕人可英俊了,劍眉雙桃、星目准鼻,他穿的乃是一襲藍衫,年齡與坐在下面、臉帶疤痕的那個年輕人卻不相上下,二十來歲。 他也不像江湖人,行動自然,步履從容,但是,他甫—出現,下面食堂內的二桌江湖人就默然無聲了。當然,暗中在監視著,密切的戒備著,因為,他們守的候的就是他! 他,就是麥小雲;他們乃是萬里船幫中的人。 麥小雲走到樓梯的正中部位,他略一停頓,眸子在左右流轉,武林中這就叫做眼觀四面;耳朵前後傾聆,江湖上這就叫做耳聽八方。謹慎而小心,免遭偷襲,以防暗算,是傑出的江湖人必具的條件,是功深的武林客應有的本能! 果然,他有所收穫了,明中,下面食堂中的每—個食客,雖然有些低垂著頭,但仍是無一能逃過他犀利的目光;暗中,上面房間中有躡足門戶的聲音,雖然輕之又輕,但也未能漏過他敏銳的聽覺。 麥小雲既有所感,也就置之泰然了,他只是有意無意的朝著那個臉色打疤痕的年輕人瞥了一眼,然後步下了尚剩一半的樓梯,就近在另一張單獨的桌子旁坐了下來。 跑堂立即趨了過去,他叫了稀飯、點了小菜。 跑堂已經離開去準備客人所欲的餐點了,而麥小雲的嘴巴依舊在微微的歙動著。 誰也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准也不知道這舉動是什麼意思?細如蚊蚋,蠅蠅營營,如此而已! 只有一個人,只有一個他所針對的人,這個人就是獨自坐在粉牆之邊、臉上帶有疤痕的那個年輕人。 「你怎麼這麼快就來了?」 喔!這是至高無上的神功——「腹語心聲」! 腹語,或許有些江湖客、武林人也會使上一手,他們將空氣鼓入肚內,然後收縮腹肌,以漉漉饑腸的方式騙人、糊人。能響無節、有聲乏義,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以自己的意思為意思,只可博有識之士一笑而已。 麥小雲則完全不同,真材實學,他運上了充沛的內力,浩瀚的功能將「心音」逼聚在一處,再由口中傳了出來,指向既定之目標,進入對方的耳內,清晰而明確,這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了。 看面貌、看長相,那個臉色枯黃、上帶刀疤的人必定就是邱玉秋。邱玉秋聽到了麥小雲送過來的「心音傳聲」,竟然毫不感覺驚奇,他當然認識麥小雲,在石家莊的時候,還曾經朝對方出過手呢! 邱玉秋連正眼也不看對方—下,因為他昨夜沒有睡好,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呵欠。為了禮貌,為了儀錶,立即抬手遮住了張開著的嘴巴,就在這個時候,蚊蠅也在他手掌之間出現了。 「我見到了龔天佑。」 這乃是「束音成絲」的功力,他是邱玉秋,邱玉秋焉有這等精深禪門的功力?而且,邱玉秋和麥小雲的立場相對,怎麼……莫非…… 「可就是昨夜在大路上滾動的那—個?」 「不錯,正是他。」 「如今人在石家莊?」 「不,人在諸暨。」 菜上了,稀飯也捧上來了。麥小雲隨口劃了二下,裝裝樣子,也慰尉肚皮,二口以後,腹語心聲又透過來了:「因此你又隨後跟來?」 「是的。」 「落腳何處?」 「百樂客棧。」 「可知他的目的、企圖?」 「他聯絡了萬里船幫,定午後誘你出去,或激你出去,然後協力發動攻擊。」 「你的意思呢?」 「以其入之矛,還治其身。」 「怎麼說?」 「他們約定的地點就在城外的雜樹林,他們動手的地點也是城外的雜樹林。那不妨就兒誆他去雜樹林中拿下,然後交與本地城隍。」 「好,我現在就去。」麥小雲擦一擦嘴巴,正擬站立起來,邱玉秋卻又傳過來那「束音成絲」的功力,其細如線,其尖如針! 「不,如今你的目標很大、很顯,牽一發能動全身。還是我上,我去比較方便,也有理由可把對方引出去、誆出去。」 「好吧!」麥小雲又拿起筷子刨了幾口稀飯說:「全看你的了。」 邱玉秋到櫃檯結了賬。就揚長出門而去。 他朝北行走了一二十間店畫的光景,一樂客棧赫然在望了。 「一樂」果然不如「百樂」,一與百之比實在是差得太遠了、人多了;百樂豪華,一樂簡陋;百樂氣派,一樂寒酸;百樂層疊樓房如雲,一樂只數後院清幽;百樂住的乃是富商巨賈,一樂的客人多半是販夫走卒…… 龔天佑怎麼去住在這裡?在這裡不太顯眼,可以避人耳目,邱玉秋怎麼也會歇在這早?在此地就近監視,喔!不,是晉見,彼此較為方便。是以,他們昨夜,或者是今晨皆落腳此處了。 「客官,你回來了!」夥計張著笑臉禮貌的探問著,帶有幾分勉強的意味。 「噢。」邱玉秋也笑笑說:「那位姓龔的老人家有沒有出去?」 店小二蹙起了眉、搖起了頭,他遲疑的說:「公?恭?宮?客官說的不知是哪一個公?」 「就是龍共龔呀!」 「龍共龔?」店小二再次搖頭了:「好像沒有嗄!」 「怎麼會呢?矮矮胖胖的,身穿白色綢衣的,他比我早來了一盞熱茶的工夫。」 「哦!是他,他姓郁不姓龔。」 「姓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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