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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龔天佑又喝了一口茶水,緩緩地站起來:「你們不妨準備準備、收拾收拾,天亮時候啟程,本堂先走了。」

  「怎麼不一起動身?」「鐵琶金剛」四人也站了起來。

  「一來避免招搖,二來本堂回去部署安排一下。」

  「那屬下等送供奉出門。」

  「不必。」龔天佑怎麼來,又怎麼走,他還是像皮球一般的滾了出去。

  「老大,我們進去再睡它一個回頭覺!」這是老三「伏虎餘剛」所說的話。

  「天時已經四更過半,我不睡了,不如就此準備一下兵刃什麼的。」

  「那我也不睡了,拾掇一下早些上路吧!」

  他們正擬返身回轉住處的時候,屋搪下的那縷輕煙已經冉冉的降落了來,微一佇駐,也進入了客廳之中。

  皮球是人,輕煙當然也是人,不然,皮球怎麼自動會滾?不然,輕煙怎麼會滲出露珠?那是人的汗水,這個人乃是石子材的朋友,去而複返的邱玉秋!

  「啊!四位,你們今天怎麼起得這般早呀?」

  「四大金剛」聽了個個吃了一驚,本能的挫身,本能的戒備,待定睛看清了來人是誰的時候,大家口中不由喘了一口氣。

  「鐵琶金剛」散去了逼聚在雙臂上的功力說:「喔!邱公子,是你呀!」

  「是呀!我說過也許會連夜趕回來。」

  「剛才供奉來了。」

  「你是說龔叔爺?」

  「是的。」

  「他在哪裡?小弟這就前去望望他老人家。」「望望」乃江南一帶的俚語,是探望和問候的意思。

  「邱公子來得晚了一步,供奉他老人家走了不久。」

  「你是說他又出去了?」

  「是的。」

  邱玉秋聽了臉上不禁泛上了一片惆悵之色,他說:「唉!我真是機緣不佳,每個地方皆是如此。」

  「鐵琶金剛」心中忽地動了一下,他說:「邱公子莫非在昨天也沒有找到朋友?所以就連夜趕了回來。」

  「不,我那位兄台倒是遇上了,但他最近忙得不可開交,有很多的人也都急著要找他,所以我只有過二天再去了。」

  「邱公子的朋友是在諸暨?」

  「是呀!」

  「麥小雲如今也在請暨呢!」

  「喔!」邱玉秋的口頭禪又來了:「你怎麼知道?」

  「供奉說的。「

  邱玉秋丹鳳眼又努力的睜了一下,他說:「兄台的意思是,龔叔爺由諸暨來,而又往睹暨去了?」

  「是的。」

  「龔叔爺莫非來請四位也去諸暨?」

  「是的。」

  「共同邀鬥麥小雲?」

  「是的。」

  「對付—個麥小雲,龔叔爺難道沒有自信?」

  「鐵琶金剛」開始沉吟了、思慮了,他覺得有些事還是不說的好,是以含糊其詞的說:「不儘然是,其中尚有其它的情節參雜著呢!」

  邱玉秋搖搖頭說:「不管它有什麼情節,或者情節重大與否,你們四人全都不該去。」

  「為什麼?」

  邱玉秋未作正面的回答,他說,「龔叔爺一定是不知道石家莊的現狀,而四位也可能—時沒有考慮到。」

  「到底怎麼說呢?」「四大金剛」還是沒有想出事情的緣由,以及領悟對方的語意。

  「因為現在石家莊與以往不大相同了。」邱玉秋分析著說:「以前,石家莊威名顯赫,以前,石家莊高手如雲,乃宇內之鼎、江湖之雄、武林中的豪傑,任准也未敢輕捋虎鬚。而如今呢?如今石莊主不在莊中,如今子材兄不在莊中,如今「福壽堂」中的幾位供奉也全都四散的離去了……」

  他對石家莊中的情況竟然一清二楚,了若指掌!

  喔!是了,那必定石子材和邱玉秋二人推心置腹、交情特殊,他們可能是在平時瑣碎繁雜無所不談!

  可是,其中似乎透著古怪呢?有些事情是在石家莊出了事故、石鏡濤父子業已流亡在外之後才發生的,那邱玉秋怎麼也像觀若洞燭?真叫人煞費猜疑了。

  「這……」「鐵琶金剛」聽得驚心了、焦急了,何止是他,「四大金剛」每個人的心頭全都一樣。

  邱玉秋接著又深入的說:「龔叔爺這次回來,他又不知道五位『蟹將軍』也外出未歸,因此,四位若是再這麼輕易離開石家莊,那夫人的安危該由誰保護?該由准負責?」

  他只提夫人,不提姑娘,這其中乃有兩個原因,第一,姑娘的身手不弱,萬一有人來犯,她自保有餘;第二,他可能也知道姑娘現今不在莊中,是以說得自然、說得肯定。

  「該怎麼辦?」「鐵琶金剛」—臉不安的說:「那又怎麼辦呢?」

  邱玉秋的話猶如醒醐灌頂,使他更見清醒;邱玉秋的話仿佛當頭棒喝,擊得他更是震心。他恐慌、惶悚,他已經腳底見汗,手心見汗,烏亮寬闊的額角頭上,也冒出了濕濕亮亮、點點珠珠的東西,旋即,那東西,成河成流、涔涔行行而下!

  這是黃汗,這是冷汗,這是一個人在受到驚恐、駭怕之下所虛盜出來的汗漿!

  「你是說已經答應了龔叔爺?」

  「鐵琶金剛」乏力的說:「是的。」

  「那……」邱玉秋將話音拖得長長的,卻不再繼續下去,並且垂下腦袋,似在思索,似在考慮……

  「四大金剛」兄弟彼此交換了一下眼色,可是,都無方策,都無主意,遂不約而同,殊途俱歸,八隻鋼鈴的眸子全照向了邱玉秋的臉上,露著求助。透著希冀。

  「這樣吧!」邱玉秋終於抬起了頭,他眯著丹風眼也回向「四大金剛」真摯的臉上看了一眼,說:「還是由小弟替四位走一趟諸暨,反正我也想要『會會』龔叔爺,而且,與諸暨城內的那位『兄台』也有約呢!」

  他話中的「會會」二字和「兄台」二字,說得特別重了—些。

  不知是否另有含意、另有所指,旁人也就不得而知了。

  邱玉秋的功力「四大金剛」雖然皆末與之交過手,但是,他們卻都見過。正如尤建庭所說:「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彼等懼是行家,任誰都信得過對方,如今自己兄弟為形勢所逼,分身乏術,而對方卻慨允代行,這不正中了他們兄弟的心懷?於是未敢請耳。

  「鐵琶金剛」聽了不由大軎過頭,他長長作一個揖說:「多謝邱公子大義。」

  「兄台客氣了。」邱玉秋隨口說:「龔叔爺住在哪家客棧?」其實,龔天佑和「四大金剛」的對話,他何曾漏掉一字?但是,為使假戲演得更加逼真,不得不問!

  「不知道,只是約定午後在渚暨城外的雜樹林中會合。」

  「好吧!那小弟走了。」

  「多謝邱公子。」「鐵琶金剛」抱拳躬身,他又是一個長揖。

  邱玉秋走了,輕煙又飄上了屋宇,遊弋的越出了石家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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