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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


  朱若蘭想定了主意之後,說道:「小蝶妹妹,你替他療治傷勢,定然是一件十分吃力的事,是不是?」

  趙小蝶嘆道:「縱然是身負絕世武功之人,如果他任、督二脈未通,或修習不是『大般若玄功』,也是無法救他。」

  朱若蘭道:「現下她體內經脈已通,六臟效能又復,那助他回聚本身真氣之事,不敢再勞妹妹,就由姊姊代替你吧!」

  趙小蝶低頭望望右手握的匕首,笑道:「我知姊姊的心啦!是怕我殺傷他,是嗎?」

  朱若蘭聽她一語說穿,也不再隱瞞,點點頭,道:「唉!妹妹猜得不錯,他在重傷初癒之時,祇怕很難有自制之力,妹妹又深懷戒心,時時以翠姨的遺言為念,在這等情勢之下,很容易造成慘劇,萬一他無意間碰到妹妹,但你卻認為有心相犯,這一來就很難分出真正是非,不如讓姊姊代你,免得鬧出什麼悽慘之事。」

  趙小蝶不再答話,緩緩把嬌軀移到木榻一角。

  朱若蘭躍上木榻,盤膝坐好,暗中運功,行聚真氣。

  趙小蝶突然向前一傾嬌軀,低聲笑道:「姊姊,要脫了衣服,待會你助他真氣回聚之後,立時得把他緊抱懷中。──」

  朱若蘭聽得心頭一跳,道:「我穿著衣服不也是一樣麼?」

  趙小蝶道:「那怎麼行,他真氣復聚的瞬間,是這療傷過程中最為緊要的關頭,姊姊必需要以肌膚和他相接,再以本身真氣助他,使他能把那一口散去元氣,重回聚丹田之中。這中間道理,一時間很難說得清楚,要知現在推動他六臟跳動,血脈運行的完全是我本身相助他的真氣,必須要使他引為已用,他才能夠真的復元重生。」

  朱若蘭不再多問,緩緩解開衣釦,一件一件脫去,直脫得和趙小蝶一樣,只留下玄色胸兜和一條短褲。

  兩個美麗絕倫的身體,併坐在松木榻上,那瑩若珊瑚的肌光膚色,微帶羞澀的嬌態神情,散發出無比的熱力,縱是鐵打的金剛,也將會在這熱力中溶化,只可惜那一道緊閉的石門,關住了無邊的春色──

  兩個人互相呆望了一陣,都不禁綻脣淺笑,暗裡在讚美對方。

  朱若蘭舉手理理雲鬢,閉眼運集功力,然後,緩緩伸出右手,向夢寰「玄機穴」上接去。

  她手還未觸到夢寰身體,忽聽一聲微弱的嘆息之聲,嚇得她急忙把伸出的右手縮回,定神望去,只見楊夢寰微一睜動雙目,又很快閉上。

  雖然只是那麼輕迅的一瞥,但已使朱若蘭心頭泛上了無比羞意,那收回的右手,再也不敢伸出。

  忽聽趙小蝶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道:「姊姊,快些動手,他已經清醒過來了,我幫助你。」

  只見一雙光滑柔軟的手掌,輕輕地按在她背心「命門穴」上,一股熱流,很快地流行全身,和她本身真氣,匯合在一起。

  處此情勢之下,朱若蘭祇得疾伸右掌,按在夢寰「玄機穴」上。

  只感趙小蝶觸在她後背的手掌,熱流滾滾而來,有如怒海波濤,無盡無止,不禁暗暗驚心,忖道:她這等精湛內功,別說我難及她萬一,就是師父,祇怕也難及她百分之一。

  要知趙小蝶任,督二脈已通,全身真氣循環相生,無盡無窮,耗消雖大,但卻不傷身體。

  但見楊夢寰慘白的臉色,逐漸的泛現出艷紅,鼻息轉重,前胸起伏加速,忽然長長吁一口氣,陡然睜開了眼睛,目光爍爍,盯注在朱若蘭身上。

  她忽感心頭一陣跳動,有如鹿撞一般,按在楊夢寰「玄機穴」上的右手,本能地縮了回來。

  趙小蝶的急促聲音,又在她耳邊響起,道:「姊姊,快些抱住他,他初暢經脈,受不住過速的氣血運行,要是他不能把一口真氣,納回丹田,祇怕要──」

  她話還未完,忽見楊夢寰雙手虛空亂抓,呼吸轉急,臉色漲紅,似乎胸中湧塞著什麼東西,要吐又吐不出來一般。

  一種少女的矜持,使朱若蘭一時間猶豫難決,本來那時的禮教,十分森嚴,要一個半裸玉體的黃花閨女,自動去抱一個僅穿貼身內衣的男人,實是一件大不平常之事,何況她身旁還坐著另一個少女──

  忽覺一陣風飄來,趙小蝶像一條躍水鰱魚一般,由她身側掠過,雙臂一合,把夢寰抱在懷中,輕啟櫻脣,堵在夢寰嘴上──

  朱若蘭呆了一呆,輕輕移開嬌軀,退至木榻一角。

  仔細望去,只見趙小蝶一個身子,扭股糖般,纏在夢寰身上,心中忽生感觸,正想伸手去取衣服,瞥見趙小蝶輕合雙目之中,淚水緩緩垂下,心頭一凜,暗自責道:人家和夢寰之間,毫無情意可言,肯這般委屈自己,挽救夢寰性命,完全是看在自己的面上,又怎能心動他念──

  只見趙小蝶把堵在夢寰嘴邊櫻脣輕輕移開,幽幽一嘆,睜開星目,望著朱若蘭淒苦一笑,道:「姐姐,我已用本身真元之氣,助他把一口真氣納回丹田,片刻之後,他人就可清醒過來,但他體內脈穴,尚未能恢復正常,以適應氣血運行,必須要借他人身體熱力之助,使那已經硬化的經脈,逐漸復元,這一段時間,大約需兩個時辰以上,請姐姐坐我身側,以作監證──」話到此處,倏然而住,緩緩鬆開摟抱夢寰的右臂取過身後匕首放在枕邊,然後又把右臂放回原處。

  表面上看去,兩個緊擁並臥,睡得十分香艷,其實卻大謬不然,趙小蝶睡態雖極嬌柔,但臉上神情,卻是一片冷漠,她經過兩天一夜時間,心中的驚懼之念,似已消減不少,雖然和夢寰肌膚相接,但已毫無激動情緒。

  靜坐在木榻一角的朱若蘭,心中反而大感緊張起來,她目光不停的由夢寰身上移注到枕邊那寒光耀目的匕首之上,心中情緒十分矛盾,既希望楊夢寰早些清醒,但又怕他清醒過來──

  她已知道趙小蝶身負武功,高出了自己很多,如果她真對夢寰下手,祇怕非自己能力所救──

  忽聽趙小蝶嗯了一聲,身子向後移動了一下。

  朱若蘭心頭一震,轉臉望去,只見楊夢寰左手正自伸動,原來他在伸動左手之時,碰到了趙小蝶的胸前。

  這時,他人雖已平靜下來,呼吸也轉趨均勻,但眼睛仍然閉著,顯然,他神智還未恢復。

  趙小蝶瞪大星目,看了夢寰一陣,見他神智未復,臉上嗔怒之色,才逐漸平復下來,又輕輕合上雙目,偎入夢寰懷裡。

  這是一幅異常香艷的畫面,兩個美麗無比的少女,幾乎全裸玉體,陪伴著一個僅著貼身內衣的男子,同處在一榻之上。其實,這香艷動人的畫面中,卻潛藏著一種沉默的緊張,三人心情,也大不相同。

  楊夢寰神智未復,雖然玉人在懷,但並無絲毫的異樣感覺。

  朱若蘭一直集中全神,注意著趙小蝶的一舉一動,怕她在急怒之下,真的傷了夢寰。

  趙小蝶的神態十分奇異,心情也最為複雜,她雖然把玲瓏嬌美的身體,蛇一般纏在夢寰身上,但臉上卻毫無愛惜纏綿之情,她心中深印著母親臨死遺言,對天下男人都存著戒心,不知不覺中,對男人生出了一種憎恨意識,這種潛在意識,支配了她的感覺,雖然緊抱夢寰並臥,但卻蕩不起她心中一點情波,反而時刻警惕著楊夢寰醒來相犯,這好像柔和春風,吹入了萬丈冰窟,儘管畫面香艷撩人,但氣氛卻極不調和──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忽聽石室外傳來了沈霞琳清脆的聲音道:「你雖然是寰哥哥的朋友,但也不能進這石室。」

  只聽一個尖銳的聲音,問道:「這為什麼」

  沈霞琳道:「因為我黛姊姊正在那石室中替寰哥哥療治傷勢,連我都不能進去,你自然是更不能進去了。」

  朱若蘭聽得那尖銳聲音之後,忽地心頭一震,忘記了全身半裸,霍然一躍離榻,飛落門邊,待她雙足落著石地以後,才想起自己未穿衣服,急忙又跑回木榻。

  忽聽彭秀葦的聲音,冷冷接道:「那石室之內,是我主人閨閣重地,豈是你能去得的?」

  朱若蘭聽到三手羅剎聲音之後心中略覺一寬,知她見多認廣,深悉江湖陰詐,陶玉鬼計雖多,卻不易逃過她一雙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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