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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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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小蝶忽然閉上眼睛,緩緩跪下雙膝,兩手合十,口中喃喃祈禱了一陣,起身睜眼,笑道:「好啦!我已經對娘說了!我肯替他療傷,完全是為著姊姊,我心裡半點也不喜歡他。」 朱若蘭想到翠姨一生所受師父折磨,也難怪她在臨死之際,會留下這等偏激遺訓,淡淡一笑,道:「難道那《歸元秘笈》下冊中另載有療傷的辦法嗎?」 趙小蝶道:「那療傷要訣,包羅在『大般若玄功』之中,縱然知道療救之法,但如無『大般若玄功』基礎,也是無法下手。」 朱若蘭看她在片刻之間,對歸元秘笈上各種武功要決,似是陡然全部悟解一般,說來頭頭是道,孰不知她剛纔用心在索想那療傷法門之時,已把爛熟於胸中的《歸元秘笈》,從頭到尾想了一遍,上面記載的各種法門竅訣,她早已深印腦際,暗與神會,此刻,再用心一想,自然能融會貫通,朱若蘭一身武功,雖然也是《歸元秘笈》所記載,但她都是經師父授受而得。趙海萍只精熟上中兩卷的記載武學,至於那下冊所載的佛、道兩家合壁而修的『大般若玄功』,因為行文博大深奧,字字含蘊玄機,非親身修為,極難瞭然。 兩人面對面呆站了一陣,趙小蝶忽然拉起披肩藍紗一角,蒙在臉上,笑道:「蘭姊姊你站在那裡想什麼心事?」 朱若蘭啊了一聲,目光移到趙小蝶臉上,她雖用藍紗蒙面,但那薄如蟬翼的藍紗,如何能擋得住朱若蘭的視線,只見她一張粉白的嫩臉,忽然間紅暈如霞,眉目間似笑非笑,鼻尖上汗水直滴,神情極是特異,不覺一怔,道:「你怎麼啦?」 趙小蝶輕輕嬌喘了兩聲,勉強一笑道:「我──我心裡有些害怕!」 朱若蘭奇道:「你怕什麼?」 趙小蝶道:「我想起了要救那姓楊的男人,心裡就怕。」 朱若蘭笑道:「救人乃大善之事,有什麼好怕的?」 趙小蝶道:「姊姊你不知道,他的護陽元氣,早已耗消而盡,要想救他,必得用我『大般若玄功』把本身真氣,傳入他體內脈穴──那──那要三日夜以上時間──」 朱若蘭忽有所悟,回頭望了夢寰一眼,忍不住星目熱淚,奪眶而出,深深對趙小蝶福了一福,道:「妹妹,請看在姊姊份上,你就委曲一下,救救他吧。」 趙小蝶舉手撤下蒙面藍紗,道:「唉!媽媽早已對我說過,不管姊姊要我做什麼為難之事,我都得依你。」 朱若蘭輕聲一嘆,轉身走到夢寰身邊,輕輕在沈霞琳「命門穴」上,拍了一掌。 只見沈霞琳嬌軀一顫動,睜開了眼睛,望著朱若蘭道:「黛姊姊,咱們要走啦?唉!早把他安置好,你也可以早些去給他報仇了──」 朱若蘭微微一笑,接道:「不要傻想啦!他已經有救了。」 沈霞琳眼睛一亮,霍然跳起,偎入朱若蘭懷中,道:「啊!姊姊的本領真大,人死了,你還有救活的辦法。」 朱若蘭緩緩推開霞琳,伏身抱起夢寰,道:「我那裡有這樣大的本領,是那位趙妹妹想的辦法。」 沈霞琳聽得微微一呆,緩步走到趙小蝶身邊,她本想說幾句感謝之言,但一時間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叫得一聲:「姊姊你真好──」就無法再接下去。 朱若蘭抱著夢寰,當先帶路,趙小蝶、沈霞琳手牽手隨在身後,四個白衣美婢依序緊追在趙小蝶後面,彭秀葦卻和幾人距了三四丈遠,而且還不時回頭張望。 要知彭秀葦,昔年乃是橫行江湖女盜,見聞極為廣博,她對那靈鶴玄玉陡間沖霄飛去一事,覺著十分可疑,只是一時間想不出原因何在,心中雖然動了疑慮,但卻不便妄作測論,只好悶在心中。 朱若蘭居住的石室,就在聳雲巖下,穿過一片草坪,已可見敞開的石門。 趙小蝶看那石洞在百丈以上山壁之間,很擔心自己無能攀登,那知微一用力提步,身子已飄空而起,走來全不費力。 朱若蘭把夢寰放在自己住的一間石室之內,笑對趙小蝶道:「妹妹,他已經氣絕多時,如果再拖延時間,祇怕救治不易,你如有需我相助之處,儘管出口吩咐。」 趙小蝶微現羞怯之態,答道:「倒不煩姊姊相助,只是有一件事,得求姊姊答應。」 朱若蘭笑道:「你說吧,不管什麼為難之事,姊姊也會答應。」 趙小蝶嘆道:「我要在這石室之內,伴他三日夜之久,而且療傷之時,還有很多疑難之事,不過為了姊姊,我也顧不得男女之嫌,所以我想請姊姊留在這靜室之內,陪我三天,以全見證,如果他傷勢將好之時,心中動了邪念,那我就一刀把他刺死,姊姊不許怨我,也不許阻攔於我,你要答應,我就替他療傷,要是不答應,我──就只好不管了。」 朱若蘭沉忖一陣,道:「心動邪念之說,漫無限制,再說他大傷將愈之際,理性或較脆弱,只要他沒有侵犯妹妹的舉動,那就不必深究,就姊姊所知,他確實是一個拘謹守禮之人。」 趙小蝶雙目神凝,神色十分莊重地說道:「如果他有侵犯我的舉動呢?」 朱若蘭嘆道:「那你殺了他吧。」 趙小蝶探手入懷,摸出一把寒光耀眼的匕首,道:「姊姊,如果我殺他之時,你千萬不要出手相救,因為那時我恐難自制。」 朱若蘭看她滿臉堅毅之色,不禁大感駭異,兩人雖只相處半宵,可是朱若蘭已看出她是個生性溫婉柔和之人,而且一片天真純潔,極和霞琳相似,那知在這前後不過一刻工夫,她卻完全判若兩人,這種性格上的突然轉變,實使人無法捉摸。 她目光緩緩由趙小蝶臉上,移注那四個白衣小婢身上,想從四人神情上,觀察出一點跡象,那知四婢個個瞪著眼睛,滿臉驚奇之色,似乎從未見過趙小蝶這等莊肅之態,饒是朱若蘭聰明絕倫。他無法想得出趙小蝶何以會在短短一刻工夫之中,性格大變。 要知趙小蝶和沈霞琳,是兩個生性大不相同之人。沈霞琳嬌稚純潔,胸無城府;趙小蝶卻是穎慧無比,聰明異常之人,只因久居那深山大澤之中,不知人世間各種事端,是以對人對事,毫無成見,看上去和霞琳生性為人,頗為近似,其實兩人性格卻迥然不同。 朱若蘭沉忖良久,答道:「如果他真有侵犯妹妹之處,任憑你處置於他,姊姊絕不插手。」 趙小蝶綻脣一笑,緩走到洞口,吩咐那四個白衣小婢,道:「我和姊姊在這石室內,替那姓楊的男人療傷,在三晝夜內不能分心,不管有什麼重大之事,都不許驚動我!」 說完,正待回身閉門,忽見朱若蘭一晃肩,搶到門口笑道:「妹妹且慢閉門,姊姊去備些食用之物來。」說著話,人已向後面奔去。 這石洞本是昔年天機真人修身之處,深達數丈,共分五室,最後一室,被翠蝶改作廚房之用。 她剛奔到廚下,瞥見神鷹陳葆和伺侍自己的老宮女松芸,雙雙躺在地上。仔細一查,原來兩人都被點了暈穴。等了一盞茶之久,兩人清醒過來,忽地挺身坐起,呆望了朱若蘭一陣,一齊跪拜下去。 原來兩人被點穴道過久,全身血脈不活,驟然醒來,只覺眼花繚亂,半晌工夫,才認出是公主回山。 陳葆一面叩見主人,一面說道:「前兩日,趙老爺子不知由那裡帶了一個身披藍紗的美貌少女回來,老奴──」 朱若蘭搖搖手,接道:「我知道了,你們快點準備些食用之物,送到前面,款待幾位遠道來客,不許有怠慢之處。」說完,又奔回前洞。 她又囑咐了三手羅剎和霞琳幾句,才退回自己臥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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