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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六


  太史瀟湘見他只顧一味說客套話,而竟未答她雁秋的何在,於是頓感不耐地繼又問道:「周老前輩不必客氣,那雁秋難道不在嗎?」

  周沖點了點頭,道:「我們以為他與肖少俠訂下約會,定然不會有失,料想不到他竟未能趕到。」

  太史瀟湘見周沖臉上憂色,忙插口道:「江湖多兇險,也許發生了意外。」

  悟玄子這時壽眉一蹩,道:「太史女俠之言,似乎頗有道理,今夜我們俱皆在此等他一宵,他若不來,我們再從長計議罷。」

  周沖這時悶聲不響,焦急的在墳前來回的踱著大步。

  寒瑛悲傷過度,竟接連暈厥過去三五次,這可忙壞了萬翠蘋、餘棲霞和於飛瓊等人。你勸一句,她勸一句,七嘴八舌,說好說歹,才止住寒瑛悲泣。

  星移斗轉,眼看便已天明,而那羅雁秋卻一直未曾出現。

  悟玄子望瞭望發白的東方天色,長歎一聲道:「看來他是不會來了。」

  周沖道:「近來江北一帶謠傳頗多,說羅雁秋在那裡殺奸除惡,我這就打算與各位告辭,前往一看虛實。」

  太史瀟湘迫不及待地插嘴道:「我也隨老前輩去!」

  「我也去!」

  「……」

  一時,眾人俱皆表示意欲同往。

  周沖見眼前這般年青人,俱都對雁秋這般關懷,自無話說,悟玄子因要事在身,未克與這一夥人同行,但也結隊走下衡山,始互道珍重,分途而去。

  周沖這一夥人,不分晝夜,直奔江北而去。

  韶光如駒,轉眼已是臘鼓頻催,周沖、羅寒瑛等一行十數人,冒著嚴雪東打聽,西打聽,絲毫未曾得到有關羅雁秋的消息。

  當夜飯畢,寒瑛忍不住對周沖道:「周叔叔,近半月以來,我們跑遍江北一帶,為何未得雁秋半點消息?」

  一盞通明油燈,照著她蒼白而帶憂傷的面容。

  余棲霞聞言,更是威不自勝,眼中閃著晶瑩的淚光,她瞥了寒瑛一眼,瞬即把螓首低垂下去。

  於飛瓊雖然是一個心地開朗之人,可是經過這一陣子的日夜折騰,終日為尋不到雁秋所惱,人也變得多愁善感起來,她聞言輕籲一聲,道:「難道他……」

  她不敢說下去,他究竟怎麼樣了,為什麼忽然失去了消息?

  難道是遭了不測?這是眾人均所默認的,但卻無一人敢說出口來。

  黃秀芷雙目炯炯將全室中人打量一遭,道:「雁秋哥哥要是遭了不測,一定會有傳聞,決不致默然無聞的一點動靜也沒有,也許說不定他已回江南去了。」

  肖俊神色始終是默然,在他心中宛如有塊重鉛。

  玉虎兒聽完秀芷一段話,苦澀的臉上掠起一抹笑意,道:「秀芷妹不提,我倒忘記了。諸位還記得嗎?我們那日與雁秋相逢,不是曾見了那聶耳聶老前輩麼,聶老前輩所說的話,各位還記得不?」

  玉虎兒這一說,在座之人,除了周沖和少數人不知底細外,大部分人均都喜形於色,羅寒瑛容光煥發,唉了一聲道:「我真把這件事早就忘了。」

  秀芷高興的跳下坐位,揚聲道:「敢情你們記起來雁秋哥哥的下落啦?」

  因為那日她到的較遲,未見聶耳聶老前輩,所以不知聶耳交代下來的約會。

  於飛瓊性情與秀芷相近,因而甚是喜愛秀芷,但只因近來心情鬱悶,是以,情致始終提不起來。

  這一刻想起了雁秋的去向,頓時心情大爽,拉住秀芷的柔荑道:「秀芷妹,讓我告訴你,你那雁秋哥哥,可能到武當山七星峰三元觀去啦!」

  黃秀芷瞪著大大的秀目,笑道:「你別一味的你、你、你的好不好,難道雁秋哥哥是我一個人的?你叫他甚麼?」

  於飛瓊羞得耳根發紅,掄起粉拳,對秀芷道:「你再貧嘴,看我捶你不!」

  秀芷見情勢不妙,轉身便往人縫裡鑽。

  這一晚大家都很愉快,尤其經過兩位年幼的姊妹這一打鬧玩耍,更感輕鬆愉快,俱把日來積結心頭的憂傷,驅散一空。

  周沖同肖俊、玉虎兒、梁文龍等人又談論了一下當前武林情勢,均感到道消魔長,長此下去,終有一日,白道英雄豪傑,俱被雪山、崆峒個別戕害,說實在的,當前能與雪山、崆峒抗衡者,已廖如晨星。是以,幾人愈覺前途暗淡。

  玉虎兒道:「據傳說雁秋師弟得獲百妙秘笈真傳,如若此言不訛,我們則可賴雁秋師弟的神功真傳,與他們雪山、崆峒拼上一拼。」

  周沖年齡已老,所以涵養工夫要比年青人強,他這時輕咳一聲道:「傳說固然是如此,但我們終究仍未見到雁秋,卻也不能完全相信,等待日後我們見到雁秋再說吧。」

  他們津津樂道,寒瑛等數女俠,早已分別溜出房去,集到另一房中,說笑打鬧起來,因為她們太高興了,所以興致特別好。

  周沖等人又談了一陣百妙秘笈之事,時已深夜,始互道晚安,分房安息。

  他們這邊雖已散了場,可是那廂一干女流,是猶未盡興,只聽你調侃她一句,她揶揄你一語,禮尚往來,互不相讓,嘻嘻哈哈直鬧到三更過去,始被周沖相勸,各自安息。

  翌日雪霽天朗,眾人一大早起來,見到這般好的天氣,精神更是爽朗。

  早餐用罷,周沖付清棧錢,便與眾人興高采烈地跨上馬匹,直在武當進發。

  一路之上,俱見家家戶戶為過年而忙,可是他們這一群直到人家打起燈籠,準備歡度元宵,方始趕到武當。

  眾人攀到山巔一看,俱皆一怔,原來那麼偌大一座三元觀,此時直燒得剩下幾垛殘垣斷壁。

  眾人遭此意外打擊,一個個潸然淚落。

  三元觀被毀了,不用說是雪山、崆峒派幹的好事。

  如今希望化煙,他們一個個的心,竟宛如眼前的灰土炭一般。

  黃秀芷眼中噙著眼淚,道:「這就是三元觀嗎?」

  肖俊黯然的點了點頭。

  「我的雁秋哥哥呢?」

  黃秀芷本是要向三元觀要她的表兄雁秋,因為她心頭中的寄託完全在此,如今三元觀變成一片殘垣廢墟,她焉能不肝腸俱裂,所以說話的聲音也變了,變得不但嘶啞,而且還帶些顫戰。

  于飛瓊和餘棲霞二人,一見此情此景,就宛如高樓失足一般,神智一暈,便分別頹倒於地。

  周沖雖是滿腔悲愴,可是看見于、余兩位姑娘,俱皆悲傷過度,昏厥過去,馬上吩咐萬翠蘋、梅影仙拯救兩位姑娘。

  太史瀟湘一往情深,隨著大夥東奔西跑,無非想一睹雁秋面目,了卻相思之苦,不意這僅餘的一個希望到此時也落了空,不由一顆芳心如落在冰窖裡一般,冷得全身發抖,竟連思想也被凝凍,站在那兒發呆。

  寒瑛這時也無法把持鎮定,只聽她嚶的一聲,低泣起來。

  周沖目睹萬翠蘋和梅影仙將于、余兩位姑娘救醒,他才過來勸寒瑛,道:「如今局勢千變萬化,完全出於我們意外,賢侄女哭也沒有用,趕快靜下心來,我們從長思量一下,三元觀被毀,並不能說是所有的人,俱皆喪生於此。難道他們竟不能拼出一條生路,天下哪有這種事?竟能將武林幾位名宿,一網打盡?」

  寒瑛聞言,一顆枯淒的心,漸漸煥發了生機,她拭去粉頰上的淚痕,沖著周沖道:「周叔叔,看來希望也很渺茫!」

  周沖道:「不要這麼悲觀,事實真象未白之前,我們都不該有這種消極的想法,依我推測,三元觀雖然已經被毀,呂九皋幾位老前輩,決不致遭此劫數,說不定他們這時正聚首四川峨眉山上摩雲峰,共商大計,以挽狂瀾。」

  肖俊首先頷首贊同道:「周老英雄所言,甚近情理,如今我們在窮途末路時節,不妨遵循周老前輩之言,碰碰運氣,也許說不定便在那兒會到他們。」

  羅寒瑛、餘棲霞、於飛瓊等一干人,這時哪裡還能拿定一點主意,既然周沖和肖俊都表示他們可能已去摩雲峰,便也只好聽信。

  一陣寒風吹過,宛如萬把鋼錐刺心,他們瑟瑟地打個冷顫,踏著皚皚白雪,漏夜趕下七星峰。

  他們來時腳步是多麼輕快,而這時卻覺得無比的沉重,積雪被風吹著刮在臉上,他們恍如毫無所覺般的蹣跚而行。

  且說羅雁秋被關在囚車之中,在劉利和傅順等押送下,到了十二連環峰。傅順先將此行目的奉告新掌門呂萱。說明奉馬寸才堡主之命,押羅雁秋前來聽命。

  原來雪山派幾經大變,老一輩人物大部分死亡,紫虛道人的二弟子呂萱便接掌了雪山門戶。

  呂萱聽說捉住了羅雁秋,便命帶到議事廳。

  劉、傅兩人領命而去。未幾,便抬著一人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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