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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肖俊歎口氣,道:「小兄自年前入蜀中一次之後,短短數月之間所見所聞,就叫人如同經歷一場夢境一樣,誰知道,這次東來,又遇上這件事,看起來,武功一道,永無止境……」

  敞廳外突然傳來了一陣步履之聲,鐵書生回頭一看,廳門口並排站著兩個人,正是那白面書生和虯須大漢,今天兩個人,似乎是特為答謝昨夜鐵書生等相助之恩而來,每個人都穿著藍綢長衫。

  肖俊趕忙起身,還未來得及開口說話,那白面書生已搶先一禮,帶笑說道:「承幾位昨夜裡仗義援手,使愚兄弟得免于難,我兄弟特來謝恩了。」

  鐵書生拱手還禮,把倆人迎入廳內,落座後笑道:「二位兄台言重了,小弟昨夜中如非那位姑娘及時救助,恐早已罹難濺血了,說起來實在使人慚愧。」

  那虯須大漢高聲嚷道:「你這話就說的不對頭了,如果你們不是為著幫助我兄弟,自然不會也和人打起來,兄台所受驚險,全為我兄弟所起,你要再說慚愧,我百足蜈蚣可要叩頭了……」

  大漢話到這裡,白面書生已截住他的話,笑道:「小弟姓施,草字凰傑,我這位大哥叫左明堯,愚兄弟一向居留邊陲,很少涉足中原,此次,隨白仙子遨遊中土,不想由綠雲姑娘出手,管了一件閒事,引出這場風波,幸得諸兄援手,使愚兄弟保得性命,憶前數日三度巧會,我等對各位諸多失禮之處,說起來實在汗顏無地了。」

  肖俊口裡謙遜幾句,也替兩個引見了歐陽鶴、小乞俠等諸人。

  左明堯端起面前一杯茶,笑對玉虎兒道:「我左明堯,幾度對你失禮,鏢打坐馬,雖出無心,但沂山動手,罪不可恕,這杯清茶代酒,算我給你兄弟賠罪啦!」

  說過話舉杯一飲而盡,慌的玉虎兒也站起來陪著喝了一杯茶。

  左明堯放杯大笑,道:「我和施兄弟,在新疆當強盜,縱橫大漠十年,過無拘無束的生活,別人稱我百足蜈蚣,施兄弟外號神行飛燕,誰知兩年前,碰上了綠雲那女娃兒,三拳二腳把我和施兄弟打得落花流水,從此後脫了強盜皮,百足蜈蚣和神行飛燕變成替人巡山、了哨的下人僕役。」

  邊說邊放聲大笑起來。

  施凰傑一面笑,一面接道:「這次,白仙子帶綠雲、索月二婢東游,我兄弟亦隨駕東來,果然,中原風物和大漠不同,到處一片繁榮,此行使愚兄弟開了不少眼界,又交到幾位好友,總算不虛此行。」

  幾人經一陣交談之後,愈覺投機,鐵書生吩咐店夥計擺上酒菜,左明堯、施凰傑也不推辭,立時就席入坐,大吃大喝起來,百足蜈蚣酒量極好,他和小乞俠、黑羅漢三個人,一連拼了百蠱以上,只吃的左明堯大叫痛快。

  幾人鬧了一陣酒,小乞俠實在忍不住了,端著酒杯對左明堯道:「左老大,你幹了這杯酒,我有話問你。」

  左明堯摔杯笑道:「小要飯兄弟,你不要問,我知道你要說什麼,白仙子的一切事情,我和你兄弟差不多,一樣悶在葫蘆裡,不過,我施兄弟和綠雲、索月二女還談得來,你問他也許有點聽頭,我除了和彩鸞白妮合得來外,連那鸚哥翠奴都不願見我,可惜,彩鸞白妮不會講話。」

  小乞俠一仰頭,喝幹了手中一杯酒,哈哈大笑,道:「百足蜈蚣,死而不僵,看你渾呢?你倒是滿聰明呀!」

  施凰傑插嘴道:「諸兄弟,他說的確是實話,白仙子為人行事,直似雲霧中隱現神龍,小弟等留住天山梅花谷達兩年之久,就無緣一睹廬山真面目,綠雲、索月兩位姑娘,雖然是白仙子貼身婢女,但她們對主人一切來歷身世,也知道有限,何況,她們又都避而不談,就小弟兩年多來,在綠雲素月二女口中無意透露所得,只知她是個胸羅萬有,技入玄境的仙俠人物。」

  「除綠雲、素月隨身二婢之外,小弟和左大哥在天山梅花穀守了兩年門戶,就沒有見任何人登山造訪過她,二女平時總是稱她主人,卻叫我和左大哥稱她白仙子,據素月說,白仙子愛白,所以,天山梅花穀十裡梅林,不下百萬株梅樹,沒有一株不是白梅。」

  神行飛燕話到這裡,略一停頓,搖搖頭歎口氣,又道:「小弟所知也就是這些,我和左大哥昨夜中已得素月傳言,近日內即動身西返。梅花谷僻處天山萬峰深處,以後,我們能否再見,全憑緣份,諸位授手之恩,只有留在肺腑深處,待機報答了。」說完話,離席而起,笑對左明堯道:「你還吃個什麼勁,我們該動身趕路了。」

  左明堯一仰臉,喝乾麵前酒杯,答道:「酒逢知己千杯少,小要飯兄弟,異日再見面,咱哥倆不醉不休。」說完推杯起身,逕自離席。

  肖俊猛的想起萬翠蘋和餘棲霞二女,趕忙搶前一步,攔住倆人問道:「綠雲姑娘在兗州郊外救的二位少女,形貌是什麼樣子?」

  施凰傑沉思一下,答道:「二女年齡相當,都非常秀美,一著藍裝,一著青衣……」

  小乞俠截住神行飛燕的話,接道:「你們在劫放二女的時候,可見有像琵琶一樣的奇形兵刃嗎?」

  百足蜈蚣笑道:「不是你小要飯兄弟一提,我真還想不起來,綠雲救兩個女娃兒時,見過這樣一個玩藝兒,不過,當時我等行色匆匆,綠雲點了兩個押送大漢穴道,替二女娃兒斷去縛身索繩後,並未追問兩個女娃來歷。其實,綠雲管這場閒事,無非是一時高興,她哪裡是真存了救人救命的菩薩心腸,我初見那東西,還認為是押送強盜帶的琵琶之類樂器,心裡還罵那個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的傢伙冒充斯文,搶了人家大姑娘,還背著琵琶……」

  左明堯話未說完,遙聞空中傳來了一縷柔細哨音,和那夜沂山呼叫翠奴的哨音,如出一轍,聲雖不大,但卻清晰異常,施凰傑聞聲笑道:「素月已在招呼我和左兄趕路,我們兄弟,異日再會了……」說著話,拉了左明堯,疾步如飛而去。

  肖俊本來還想追問二女去向,但見倆人慌急行色,沒法子再說出口。事實上也不容他再開口,倆人已走的沒了影兒。

  鐵書生既如二女遇救,心中略安,可是,二女遇救後行蹤何處,是否會再遇上危險,還很難預料,想到這裡發起愁來,計算時日,距二女遇救已過半月,再到兗州查訪,自是無望尋獲芳蹤。

  昨夜一戰,自己八人又露行藏,濟寧自是不宜久留,遲走恐怕又遇大變,眼前只有自己八人先行離此,避開四名雪山高手耳目,否則,幾個兄弟好友,恐怕全要埋骨魯西……

  肖俊心念一動,只覺著目前處境,危機四伏,衡量利害,只有暫時放棄追尋二女下落。也許二女早已脫險西返,而自己八人,卻正處在生死之間。

  想到這裡,立時高叫店夥計準備馬匹,一面又催幾人收拾東西,連早飯也顧不得吃,立時動身。

  肖俊等剛剛走出靜院,迎面過道上,走過兩個四旬左右大漢,全身穿著無一不同,面貌身材也差不多。

  兩個人在路中一站,較前一個把左手裡兩個鐵膽轉動一陣,笑道:「愚兄弟今晨歸來,聽夥計說起昨夜本店鬧事經過,多承幾位助力,才沒鬧出人命案子,我兄弟心感盛情,特備薄酒以壯行色,各位如肯賞臉,就請吃一杯再走,如何?」

  肖俊看倆人手中各拿著兩個鐵膽,眼中神光充足,一望即知,決非常人,猛然憶起江湖傳言中的鐵膽雙英來,這座店名叫雙英樓,可能就是鐵膽雙英所開。

  立時拱手一禮,笑道:「二位盛意,本應從命,不過,我等急於趕路,異日有緣再會時,定當叨擾一餐,兩位老前輩,想必是盛名遍傳四海的鐵膽雙英了。」

  這倆人,正是山東綠林道上最難纏的人物鐵膽雙英,兩個人本是孿生兄弟,所以,身材面貌無一不像,較前一個叫宇極北,是老大,後面一個叫宇極南,是老二,兄弟二人,二十幾歲在江湖露面,憑兩把鋸齒單刀和十二個鐵膽,走遍中原道上十餘年,未逢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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