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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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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天衢五鬼陰風掌力吃尚乾露打出的內家真力一震,立時判出優劣,不自主全身向後退了兩步,腳下尚未站穩,尚乾露人已飛到,五指齊張當頭抓下,胡天衢想不到尚乾露打出內功掌風後人還能跟著飛擊,來勢又如此之快,總算碧眼神雕功力極深,江南神乞內家反彈之力並沒有震傷他。 百忙中左手劍起,一招「鴻雁舒翼」,疾掃尚乾露右臂,倆人動作都是異常快速,尚乾露右手離胡天衢頂門還有一尺,碧眼神雕的劍鋒已快近他右臂,這情勢間不容髮,如果尚乾露不撒手救招,右臂必傷對方劍下,看得肖俊等一身冷汗,心想要糟,哪知就在眨眼工夫尚乾露護胸左掌一招「畫龍點睛」突然打出,食中二指猛向劍脊一點。胡天衢左手長劍似被一種極重的力量向下一壓,立時疾沉下去,尚乾露右手跟著易抓為打,五指倏合變為「單掌攝魂」,這是江南神乞生平絕技之一,不需打實,只要被掌力印上,立時腦髓震盪當場斃命。 尚乾露恨透了碧眼神雕,存心把他毀到掌下,掌離胡天衢頭頂還有半尺,碧眼神雕立時覺著有一股極強的吸力使自己無法避招,心中這才知道自己比人家差得太多,料想今天定難逃命,一面躲避對方掌勢,右手握拳盡全力,向尚乾露小腹狠命打去。 猛然有一條人影,曦色中快如閃電,人未到,先打出一團勁力,一股奇大力量猛向尚乾露撲去,江南神乞警覺到這是劈空掌力,顧不得再傷碧眼神雕,雙臂一分,人像穿雲燕子,把懸在半空的身子又飛起一丈多高,避開飛來掌風,跟著一招「燕青八翻」,輕飄飄落出去三丈多遠。 再定神看胡天衢人已昏倒地上,卻是被自己「單掌攝魂」絕技所傷,雖然沒有完全把掌力印上,使他當場送命,但看樣子大腦已被震動,負傷也不會太輕。 在胡天衡身旁,多了一個短小枯瘦的老人,穿一身黑布長衫,前面光禿著大半個腦袋,後腦袋上有幾根白髮結一個小辮子,顎下留著稀疏的山羊鬍子,大頂門、三角眼,兩道黃眉毛,塌鼻高顴,大嘴巴,長相異常難看,他看看倒臥地上的胡天衢後,咧開大嘴對著尚乾露冷笑一聲道:「你這老要飯的真是越鬧越厲害了,靈水崖素不招惹江湖恩怨,你憑什麼到人家這種清靜的地方賣狂,我要是晚來一步,他的命怕不送在你的手裡,再說,就算真有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你也應該找白元化說話才對,何苦欺侮一個晚輩?聽說你己洗手退隱,不再問江湖上一切是非,原來都是一套騙人的把戲。」說著話,兩隻三角怪眼中神光電閃,把肖俊等幾人略一掃視,眼光又落在尚乾露的臉上。 尚乾露一見現身的人,竟是嶺南有名的魔王鬼手潘洪,心中暗暗一驚,想不到潘洪竟會到靈水崖來,聽他口風一力袒護碧眼神雕自然和白元化交情不錯,江南神乞還是十五年前在嶺南行俠時,和潘洪見過一次面,深知鬼手潘洪在嶺南綠林道上,是最難纏的一位魔王,一支奇形鐵鬼手,獨步嶺南數十年來逢敵手。這人介於正邪之間,他本身並無什麼惡跡,只是性格冷僻,做事偏激,他認為對的就固執已見,一意孤行,和人一動上手,非分勝負不可。他用的兵刃,異常出奇歹毒,用純鋼冶鑄製成,形如人臂,前端分成五指,中指和大指內各藏有毒針五支,和人交手時,只要按動把手處機簧,毒針即自動飛出,嶺南綠林道上都稱它叫做鐵鬼手,那意思說,遇上這種兵器就等於遇上鬼的手,很難倖免。 潘洪仗一隻鐵鬼手,在嶺南道上稱霸幾十年,傷亡在他手下的人不計其數,鬼手也就變成了他的外號,嶺南一帶吃黑飯的朋友,只要提起鬼手潘洪四個字,全都退避三舍。 潘洪除了一支奇形鐵鬼手獨門兵刀之外,其他武功方面亦都有極深的造詣,但誰也不知道他的師承門派,出身來歷,他很少和人交往,獨身一人,行蹤飄忽,神出鬼沒地在嶺南一帶倏現倏隱,不過,鬼手潘洪很少離開嶺南,所以,中原一帶知道他的人並不多。 尚乾露俠蹤四海,雖然還是十五年前在嶺南和鬼手潘洪見過一面,不過,倆人長相都異于常人,一見之後就不易忘懷。因此,潘洪一見江南神乞,就認出是尚乾露,而尚乾露一見之下,也認出來人是鬼手潘洪。 江南神乞成名武林多年,潘洪話中帶刺,他哪肯吃這一套,立時冷冷笑道:「我還以為是白元化親身蒞臨,原來是你,這倒是出乎我老要飯的意料之外,大駕竟肯遠離嶺南,深入嶗山靈水崖,真是失敬得很,關於我老要飯的洗手退隱與否,這和你姓潘的應該是毫無關係,別說是靈水崖這片荒山惡穀,大概遍天下沒有我老要飯不能去的地方……」 尚乾露話未說完,鬼手潘洪陰惻惻一陣冷笑,兩條黃眉毛驀然倒豎,一雙三角眼倏而怒翻,截住尚乾露的話,說:「好大的口氣,我潘某活了這一把年紀,第一次聽到這種狂妄的話,大概你自認你那一身本領世無匹敵,足可以獨步武林,其實呢?未必見得,靈水崖雖然不是我姓潘的居住之地,可是此地主人和潘某人交稱莫逆,誰叫我趕上這件事呢?既然趕上了,我就不能不管。你老要飯的如果不服氣,咱們不妨找個地方較量較量。不過,咱們先把話說明白,你和此地主人究竟有些什麼恩怨糾纏,我是完全不清楚,白元化也沒對我提過,他大概這兩天就要回來,如果你一定要見他的話,咱們不妨把較量的日期拉遠點,或者等你見了白元化,新債舊賬一起算,怎麼樣?」 江南神乞被鬼手潘洪一席話逗得滿腔怒火,恨不得立時就動手一決生死,不過他深知目前對手是個勁敵,動上手不是片刻可分勝負,時間一久,對方援手定可趕到,自己雖則不怕,可是肖俊等安危勢難兼顧,目前,自己本身對事情因果也不太明瞭,不如暫時退出三合飛瀑,弄清事情經過,再謀對策。 想到這兒,強按下無名怒火,冷笑道:「我老要飯的這條窮命,原本就不值錢,你既肯賜教,我自然樂意奉陪,白元化這兩天既能歸山,自然應先見他之後,我們再另定約期……」 說到這兒,伸手指著倒臥在地上的胡天衢,繼道:「他已受我掌力震傷腦部,想閣下必有解救妙法,用不著我老要飯的再動手腳,請借金口轉達白元化一聲,就說尚乾露在十日之內,定當具柬拜山。」說完,也不等潘洪再答話,立時回頭向肖俊等喝道:「我們走!」 鐵書生、黑羅漢、玉虎兒、羅寒瑛,隨著尚乾露的喝聲,各展開提縱身法,攀越峰嶺,疾躍出山,肖俊一邊走,一面舉目四顧想尋找烏雲蓋雪靈馬,奇怪的是寶駒竟不知何時,已跑得沒了影兒。 五人一口氣越了六道峰嶺,來到一個山凹下面,尚乾露才放慢了腳步,肖俊趁空對寒瑛道:「羅姑娘,這位尚老前輩就是名傳遐邇的江南神乞,也是家師至交,我們都稱他尚師叔。」 聰明的羅姑娘,哪還會不明白鐵書生弦外之音,趕緊緊走兩步,搶到尚乾露前面,說道:「晚輩羅寒瑛,叩謝老前輩救命之恩。」說著盈盈跪拜下去,尚乾露停步,望著寒瑛下拜嬌軀笑道:「你快點起來,我老要飯的一輩子最怕這個。」 他說著話,肖俊等圍了上去,一起施禮請安,尚乾露晃著大腦袋,瞪著眼喝道:「你們這幾個孩子是怎麼搞的,誠心和我過不去嗎?誰不知道我老要飯的窮,從來不送別人禮物,你們這多酸禮,是不是故意逼我出醜……」 他這幾句話,差一點嘔得肖俊等笑了出來,黑羅漢三寶和尚施過禮笑道:「尚師叔,你老人家今天要是晚到一步,我們准得一塊同登極樂,看起來我佛有靈,小和尚如能再回到楓林寺,一定要戒吃狗肉一百天。」說完話又合掌當胸高念一聲「阿彌陀佛」。 他這樣做,肖俊、玉虎兒再也忍不住,一起大笑起來,寒瑛也笑得花枝招展,別過頭去。 尚乾露邊笑邊答道:「事情只能算是趕巧,差一點我老要飯的就沒法子再回武當山去,不過,目前事情並沒有算完,嶺南鬼手潘洪來到靈水崖,事情可能鬧得更大,窮師叔即將面臨一場生死決鬥,事情沒有到頭上,暫不去談它,你們中間詳細經過我還不太清楚,這位羅姑娘,是不是羅雁秋的姊姊?」 尚乾露這一句,本來充滿輕鬆的空氣,立即轉變成一片沉寂,羅寒瑛不自主滴下來兩點淚水,答道:「羅雁秋正是晚輩胞弟,可憐他目前生死未明,而且,我做姊姊的,又是逼死弟弟的兇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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