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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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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帥放下酒杯,笑道:「關總鏢頭,我聽百濤說,你們江湖好漢,有一個不成文的規戒,不許和官府中人來往,可有其事?」 關中岳道:「唉!不錯,有這麼一條規戒,但大都是各門派中先輩的囑咐,並無明文規定,也無正式規約的束縛。」 帥嗯了一聲,道:「這其中可有緣故嗎?」 關中岳道:「緣故自然是有,只是關某人也無法說得清楚。」 督帥哈哈一笑,道:「你關總鏢頭既有難言之隱,本座倒也不便強問下去,不過,對本座的為人,你關總鏢頭只怕還知曉不多……」 關中岳接道:「督帥世襲爵位官封極品……」 督帥微微一笑,道:「這正是本帥覺著慚愧之處,我徐繼宗上承祖蔭,得托封疆,皇恩加官惡爵,布正四省,這些年來,天下表面升平,實在吏政積弊甚深,已萌亂象,我徐家世受是思,但願能盡一己之力,未雨綢緞,消弭亂象於無形之中……」 伸展一下雙臂,接道:「我雖有此心願,但自知卻無此能耐,必得借仗俠士仁人之力,因此,常和百濤論及天下大事,期望武林中俠義高人,能消除不和官府往來的成見,助我一臂之力。」 關中岳雙目中神光一閃,道:「徐督帥憂國優民,令人飲佩。」 話到此處,突然住目不言。 徐繼宗談談一笑,道:「像你關總鏢頭這等武功高強之人,如肯助我,必掃清吏政積弊,安撫天下人心。」 關中岳起身一揖,道:「承督帥厚愛,關某是感激不盡,不過,關某卻另有苦衷,實難為督帥效力了。」 徐督帥端起酒杯,道:「人各有志,本帥決不會勉強你關兄,來!咱們再喝一杯。」 他以四省之尊,突然叫出一個兄字,關中岳頓有受寵若驚之感,呆了一呆,道:「督帥言重了,草民何德,怎敢和督帥兄弟論交。」 徐繼宗笑道:「我說過,咱們今夜之後,是私人論交,不計身份。」 關中岳舉杯一飲而盡,道:「督帥厚愛,草民尊敬不如從命了。」 徐繼宗果然是言出如山,不再談邀請關中岳效力的事。 三個人飲酒言歡,不覺間,把一壺陣年美酒吃完。 徐督帥雖然未醉,但已經有了幾分酒意,回身吩咐書童,道:「去取來皇賜玉液百花釀,今夜中我們盡醉方休。」 關中岳吃了一驚,道:「大人且慢,聽尊民一言,酒已足夠了。」 徐繼宗道:「哈哈,關兄還毫無酒意啊!怎能就此住杯。」 關中岳道:「草民對酒道略知一二,我們飲用之酒,乃百年以上之物,後力強勁,再喝下去,督帥故然要先醉倒,草民和沈兄,也難支撐下去,再說皇賜瓊漿,也不是草民等飲用之物。」 徐繼宗笑道:「皇恩隆隆,兩位分飲一林,也可分憂國憂民之心,拿酒來。」 關中岳、沈百濤相互望了一眼,默然不語。 那書童欠身一禮,步出暖閣。 片刻之後,帶著一個七品頂戴的官員,行入閣中。 那官員抱著一兩尺見方的白玉盤,玉盤上鋪著黃色的緞子,黃綾覆蓋著一白色瓷壇。」 徐繼宗站起身子,道:「咱們雖是私室論交,但君臣大禮不可廢棄。」 站起身子對那瓷壇拜了下去。 關中岳、沈百濤眼看督帥之尊,對壇叩拜,也只好大禮參拜。 雖是深更半夜,那酒官卻穿著朝服,戴著官帽,雙手捧著玉盤,高高舉起,待三人拜過之後,那酒官把玉盤放在木桌之上,長揖而退。 徐繼宗緩步行近木桌,揭開瓷壇上的黃綾,打開密封,一股酒香,直撲鼻中。 關中岳雖非嗜酒之徒,但聞到這一股撲鼻的酒香,亦不禁脫口贊道:「好酒啊!好酒啊!」 徐繼宗微微一笑,道:「據說這酒是存放在三百年以上的茅臺,雲貴總督沐五,派遣專差,送入北京,聖上恩賜三壇,兩位請品嘗一下此酒如何況多 關中岳道:「不用品嘗,但聞酒香,已可覺出此酒的名貴了。」 那書童快步行了過來,灌滿了酒壺,又在瓷壇上加了封蓋。 三人重新落座,舉杯對飲。 美酒適口,誘人入醉,不覺間都喝的多了一些。 關中岳走南闖北,交遊天下,世間名酒,可說是全都品過,但想此等美酒,還是初嘗,連飲了幾個滿杯後,歎道:「未見督帥之前,在下實未想到,督帥竟是這樣優國憂民的忠耿人物。」 徐繼宗道:「關兄過獎……」 長長歎一口氣,道:「但願關兄能助我一臂之力,使我管轄的四省,吏治澄清,民間安泰,也可稍報皇恩,聊慰先祖之靈了。」 關中岳沉吟了一陣,道:「督帥初見關某,竟有厚愛,關某感激莫銘,但長年吃江湖飯,實難為官府效命,但督帥私下,如有遺差,關某是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徐繼宗哈哈一笑,道:「有你這一句話就行了,撇開我的官位,咱們算布衣論交。」 關中岳突然站起身子,右手酒杯一揮,帶著滿懷酒,破窗而出,目中大聲喝道:「什麼人?」 只聽一陣哈哈大笑,道:「多謝關總鏢頭賜酒,好酒啊!好酒。」 只聽砰的一聲,暖閣的兩扇木門,被人一掌震開。 沈百濤一橫身,擋在徐繼宗的身前,雙掌平陽,蓄勢戒備。 徐繼宗倒還能沉得住氣,低聲說道:「沈百濤,閃開些,不用替我擔心,你們武林中人,殺的貪官污吏,這一點,我自向無愧於心,再說,有關總鏢頭在此,也不會讓他傷害到我。」 沈百濤微微頷首,道:「大人說的是。」緩緩退到一側,暗中卻仍然運氣戒備。」 凝目望去,只一個身著樓衣,滿頭蓬發,一臉油污,赤足草履的小叫化子。 關中岳冷笑一聲,道:「原來是丐幫中天龍包青,無怪有這等絕佳的輕功。」 包青道:「關總鏢頭誇獎了……」 一舉後中酒杯,接道:「原杯奉還,幸無傷損,只是杯中之酒,已被小叫化喝了。」 右手一抬,酒杯直飛了過來。 關中岳右手一揚,掌心托住了酒杯,緩緩放在桌上,道:「就在下所知,丐幫中人,很少侵犯私人宅院,閣下這番深夜到此想為必有原因了。」 天龍包青淡然一笑,道:「關總鏢頭對我們丐幫中的規戒,十分熟悉了。」 關中岳道:「資幫的幫主,和我關某人有過幾面之緣,彼此之間,雖然談不上深交,但洽談倒很融洽。」 包青微微一笑,道:「可惜敝幫主不在開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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