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八荒飛龍記 | 上頁 下頁


  陳夫人目光到處,頓覺心頭一酸,熱淚幾乎要奪眶而出。

  原來,就這一陣功夫,陳公子已然形態大變,滿臉都被一層濛濛的黑氣罩住,而且那由雙臂上升的兩條紅線,已然延上雙頰,大有在頂門上會接之勢。

  一個玉雪可愛,天真純潔的孩子,忽然間,變得奇形怪狀,怎不叫身為母親的陳夫人心疼如絞。

  四個青衫人,目睹小師弟形像,亦為之心頭震傈不已。

  女婢秋蘭,更是熱淚點點落在懷抱中陳公子的身上。

  黑衣人眉宇間閃掠過一抹獰笑,冷然說道:「夫人反應靈敏,區區來的及時,再過上一個時辰,忠義俠府,即將愁雲滿布,為陳道隆的骨血,大作喪事了。」

  陳夫人暗裡咬牙,強忍著滿腔悲忿,戚楚地道:「大夫應該一展神術了。」

  黑衣人淡淡一笑,道:「放下陳公子。」

  秋蘭望了陳夫人一眼,緩緩把陳公子放在一張寬大的太師椅上。

  黑衣人打開藥箱,取出一個玉瓶,雙掌一合,啪的一聲,擊碎了玉瓶,取出一粒白色的藥丸。

  陳夫人細看那白玉瓶中,只見一粒藥丸,心中雖覺奇怪,卻未多問。

  黑衣人把藥丸送入陳公子的口中,伸出雙手,在陳公子臉上、雙臂推拿。

  那白色的丹丸,實在有不可思議之力,陳公子服下不過一盞熱茶工夫,臉上的黑氣盡消,紅線也極快地縮退不見。

  但陳公子並未清醒,仍然閉目沉睡。

  陳夫人暗暗籲一口氣,道:「大夫果然是藥到病除,妙手回春。」

  黑衣人道:「可惜得很。」

  陳夫人道:「什麼事?」

  黑衣人道:「令郎的病勢十分沉重,一粒藥丸,無法根治。」

  陳夫人急道:「那要服幾粒才能使它永不復發。」

  黑衣人道:「三粒,可惜的是這等丹藥,在下只餘下一粒,玉瓶碎裂夫人想必是早已瞧到了。」

  陳夫人道:「你這一粒丹藥,能夠保住多少時間,病勢不發。」

  黑衣人道:「至多三天,三天之後,他即將病發如今日。」

  陳夫人道:「既然三日後,病勢要發,今日你把他治好,又有何用了?」

  黑衣人微微一笑,道:「自然是有作用的了,醫好令郎,要夫人見識一下區區的手段,確有著藥到病除之能。」

  陳夫人道:「你究竟要什麼?請說出來,陳府中只要有的,我能夠作得主,決不推辭。」

  黑衣人道:「貴府中自然是有,但夫人能否作得主,那就很難說了……」哈哈一笑,道: 「其實,陳道隆既是不在府中,陳府中的事,全憑你陳夫人吩咐了。」

  陳夫人道:「我不想和你多談,說吧!多少錢?」

  黑衣人搖搖頭,道:「錢!夫人未免太過小看區區了,陳道隆雖然救駕有功,身受厚賜,但如說到錢,卻未必能多過在下。」

  陳夫人道:「那你要什麼?」

  黑衣人四顧了一眼,才道:「夫人,要他們退出廳中。」

  陳夫人揮揮手,道:「你們都退出去。」

  小師弟的生死,握于人手,葛元宏等不得不退出大廳,秋蘭也隨著退了出去。

  眨眼之間,大廳中只餘下陳夫人和那黑衣郎中和那暈迷不醒的陳公子。

  陳夫人冷冷說道:「現在,你可以說了。」

  黑衣人右手提起虎撐,左手從臉上撕下一張人皮面具,登時容貌大變,露出來一張粉白的面孔。

  陳夫人身體顫動了一下,道:「是你……」

  黑衣人冷冷接道:「夫人可是覺得很意外麼?」

  陳夫人道:「你此時來此,確然使我有些意外,但我知道你一定會來。」

  黑衣人道:「咱們有十年不見了,這日子不能算短,你夫人養尊處優,夫婿名動武林,嬌兒承歡膝下,自然是覺得日子過得快了。」

  陳夫人黯然歎息一聲,道:「少卿,當年的事,不能怪我……」

  黑衣人冷然接道:「不怪你,那是怪陳道隆橫刀奪愛了。」

  陳夫人嬌美的驗上,泛現出一片痛苦之色,道:「也不能怪到道隆的頭上……」

  黑衣人仰天打個哈哈,道:「不能怪你也不怪陳道隆,那是怪我李少卿了。」

  陳夫人神色慘變,淚水盈眶,柔聲說道:「少卿,過去的事,已經過去,如今,我已生兒育女,昔年的是非恩怨,似是也用不著再追究了。」

  李少卿雙目中冷芒一閃,道:「夫人說得太輕鬆了,如是我李某能忍得下這口氣,那也不會找上忠義俠府來了。」

  陳夫人臉上閃掠一抹冷霜,但只不過一瞬間,又恢復了淒苦之容,幽幽說道:「少卿,如今木已成舟,事過境遷,看在昔年情義份上,你就放我一馬?」

  李少卿道:「嘿嘿,夫人說得太輕鬆了,在下苦心籌畫數年,才找得這樣一個機會,豈能輕輕放過?」

  陳夫人回顧了靜躺廳中的愛子一眼,忍不住兩行清淚奪眶而出,緩緩說道:「縱然你忍不下胸中之氣,也不能把我們這一代的恩怨,遷怒到無辜的孩子身上。」

  李少卿冷冷說道:「忠義俠府中戒備森嚴,陳道隆刀法精絕,就是你陳夫人,也不是好惹的人物,在下覺得……」

  陳夫人微泛慍意,接道:「所以,你就對一個不足十歲的孩子下手。」

  李少卿道:「打蛇打頭,在下既然有心而來,自然不擇手段了。」

  陳夫人柳眉聳動,冷冷說道:「我心中原本還有幾分抱咎,但聽過你這一番話,倒也用不著了。」

  李少卿道:「你貪圖富貴,水性楊花……」

  陳夫人怒聲喝道:「住口,當年你流落江湖,與匪為伍,家父念在與你父結交一場的份上,才把你收留我家,我也曾用盡心思,希望你改過向善,誰知你賊性難改,數度犯科作案,幾乎牽連到家父身上,你自己想一想,我們哪裡虧待了你……」

  李少卿淡然一笑,接道:「陳夫人,我無暇和你磕牙鬥口,目下情勢很明顯,你是否想救令郎?」

  一聽到孩子的生死大事,陳夫人頓感心頭一震,道:「你說吧!你究竟要什麼了。」

  李少卿道:「人!」

  陳夫人聽得一怔,道:「什麼人?」

  李少卿哈哈一笑,道:「忠義俠府陳夫人,陳道隆橫刀奪愛,占你為妻,我要他嘗一嘗,綠巾壓頂的滋味如問?」

  陳夫人道:「你滿口胡言,道隆雖然不在府中,但憑你那一點藝業,量也難以生離陳府,念咱們數年相處的份上,你如醫好犬子之疾,我保你全身而退。」

  李少卿目睹陳夫人急怒之色,反而哈哈大笑起來,道:「夫人錯了,士別三日,刮目相視,在下既然敢單人匹馬到此,豈能是全無準備……」語聲突轉冷漠,接道:「除非你陳夫人已下決心,不再過問令郎的生死,否則,咱們還是談談令郎的好。」

  目睹陳公子的甜美嫩臉,陳夫人豪氣頓消,低聲說道:「你準備如何對付我?」

  李少卿道:「你跟我走……」

  陳夫人急急接道:「跟你到哪裡去?」

  李少卿道:「取解藥,在下到此之前,也會想到忠義俠的府中,可能有很多的護院高人,因此,在下把解藥存在一處很遠的隱密所在。」

  陳夫人道:「很遠的地方?」

  李少卿道:「不錯,距此約百里左右,借貴府兩匹長程健馬,咱們也得三個時辰才能趕到。」

  陳夫人道:「一定要我去麼?」

  李少卿道:「不錯,除了此法之外,在下相信,再無別法,能夠使你陳夫人答允和我李某人並騎百里。」

  陳夫人沉吟了一陣,道:「為了救孩子之命,我答應你。

  不過,我先說明白,你如存下不良之心,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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