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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蒙面人及顧永強紛紛飄下穀去。

  這谷中籠蔭蔽空,不見天日,景物幽森,林木中隱隱只見幢幢巨大人影。

  只聽鄺仕豪道:「此穀不知是前朝何帝王將相墓塚,諒有三四千年,無可考證。」

  前行數十步,漸現出一條長草及膝墓道,巨獸翁仲半已殘側北不勝荒涼恐怖。

  數十丈墓道將罄,漸見一座巨塚,石台雕欄,附滿苔青,塚前分立八具石人,高可丈二,似雷部八將,墓碑剝蝕難辨字跡。

  這一切景物似顯得太過神秘,顧永強暗感駭然。

  鄺仕豪握著右側第三具石人右臂旋轉身軀,只聽轟轟一陣響聲過處,那墓碑竟慢慢移了開去。

  一個蒙面人疾逾電閃掠在鄺仕豪身後,兩指點下。

  鄺仕豪面色大變,冷笑道:「鄺某就送到此為止,以後的事恕鄺某無能為力。」

  那蒙面人道:「鄺堂主為何臨時改變心意?」

  鄺仕豪冷笑道:「我輩江湖人物,一諾千金,話說出口,便無改悔,鄺某既然應承領入總壇,非是我鄺仕豪為德不卒,怎奈諸位信不過鄺某。」

  蒙面人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鄺堂主為何相責過甚?」

  鄺仕豪道:「墓道通往呂梁,深及數十裡,死者顯為前代奇人,墓內禁制極為奧妙,鄺某諳悉者不過十一,今被制住穴道,無異驅往死地。」

  蒙面人哈哈朗笑道:「鄺堂主,你試試真氣是否無礙麽?」

  螳螂爪鄺仕豪聞言暗運真氣,只覺毫無滯阻之感,猛然呆住,說道:「那麽因何點了鄺某穴道?」

  「在下曾說過防人之心不可無,只要鄺堂主不心懷叵測,當可安然無事。」

  鄺仕豪點點頭道:「請問何時能解開鄺某穴道?」

  蒙面人道:「送入總壇腹地後立時解開鄺堂主穴道!」

  鄺仕豪微喟了聲道:「八位倘身遭不幸將是如何?」

  蒙面人冷笑道:「鄺堂主將不致陷我等於不利。」

  鄺仕豪聞言大怒,濃眉上剔,厲聲道:「呂梁總壇兇險萬分,鄺某身為外堂堂主,難知敝上奇門設施,如此鄺某萬不敢領諸位前往!」

  顧永強聞言心中大急,如此一來,節外生枝,既成圖謀頓成泡影,低聲道:「堂主,一進入總壇,立及正反逆勢,不怕他們不就範,何必忤撞觸怒他們。」

  鄺仕豪忙暗示了一眼色,怒道:「此處並沒有你說話之餘地。」

  只聽那為首蒙面人哈哈大笑道:「鄺堂主你不懼死?不怕妻孥罹受慘酷屈辱麽?」

  鄺仕豪不禁面色一變,怒道:「鄺某因無法保證諸位安然無恙,終久難免一死,為何背此貪生怕死,賣主求榮千古駡名。」說著伸手一拉顧永強,疾逾電閃跟入墓門內。

  墓門碑迅即合攏。

  八蒙面人不禁一怔,只聽一人冷笑道:「鄺仕豪既然應允領我等進入呂梁總壇,為何又點他穴道,人急懸樑,逼人太甚,周兄弄巧成拙,現在如何區處?」

  那出手點制鄺仕豪的蒙面人,大感惶急,知已鑄大錯,冷笑道:「周某就不信鄺仕豪視自身與妻孥生死於不顧。」

  另一蒙面人陰惻惻笑道:「我輩出身風塵草莽,盡多視死如歸顧全大義之豪傑,如是怕死,我等就不會操此刀口舔血生涯。」

  「秦兄無須相責。」周姓蒙面人搖手笑道:「亡羊補牢,猶未為晚,周某判斷鄺仕豪者純屬人之常情,鄺仕豪未必便就此毅然不顧他的妻孥安危。」

  「你將竹牌信符已交與他……」

  周姓蒙面人冷笑道:「天下那有此輕而易舉之事,他也知道周某尚有緊要之處末曾說出……」說此突轉話鋒,接道:「秦兄不必埋怨,成敗利鈍尚未可知,如周某所料不差,鄺仕豪兩人尚留在墓內。」

  秦姓蒙面人淡淡一笑道:「周兄把事看得太容易了,如果他們急訊報明馮翊,片刻之後,我等宛如籠中之鳥,插翅難飛。」

  「未必!」

  周姓蒙面人冷笑一聲,疾掠在右側第三具石人之前,照鄺仕豪之法,握緊石人手臂推轉笨重石軀。

  但——

  並未聽見墓內傳出隆隆之聲,碑碣亦未見緩緩開啟。

  周姓蒙面人不禁呆住。

  「閣下錯了,這墓門系按時間開的,墓外八具石人按八個時辰,另有四個時辰不能開啟,如何開這墓門,端憑諸位智慧了。」

  周姓蒙面人聞言朗聲道:「鄺堂主,為了周某一時之失,便袖手不顧了麽?」

  鄺仕豪傳來語聲道:「並非鄺某負氣撒手不管,怎奈鄺某只知進入方法!」

  「真的麼?」

  傳出鄺仕豪笑聲道:「鄺某豈能將自身性命及家小安危視同兒戲。」

  八蒙面人互望了一眼,低聲商議,只覺鄺仕豪之言並非無中生有,只有分閃在一具石人身前,仔細視察,凝思其中變化。

  墓內顧永強見鄺仕豪未有甩開八蒙面人之意,心中大感憂慮,道:「堂主,為何不趕去稟知令主,將來犯者一網打盡。」

  鄺仕豪輕笑一聲道:「你真認為此處是通往呂梁總壇密徑麽?」

  顧永強不禁一怔,道:「難道不是麼?」

  鄺仕豪嘆息一聲道:「說他是就是,說他不是就不是。」

  饒是鄧公玄聰明絕頂,心計過人,聞言如跌入五裡雲霧中茫然不解。

  顧永強佯裝渾渾噩噩傻笑道:「恕屬下不解堂主之言!」

  鄺仕豪搖手苦笑道:「本座也不見得比你知道得多過多少,據聞令主也是偶獲機緣發現此一古墓,令主耗費了約莫一年歲月,才研悟出啟墓隱秘,墓內工程之浩大,令人歎為觀止……」

  顧永強怔道:「堂主來過幾次?」

  鄺仕豪道:「只來過一次,還是幾天前隨令主進入此處,不過此墓其中玄秘,本座知曉太少,無異九牛一毛。」說著略略一頓,又道:「但此墓確可通往呂梁總壇,墓隧內禁制兇險萬分,岔道縱橫,宛如九曲黃河,本堂無法全憑記憶可安抵總壇。」

  顧永強道:「此刻堂主意欲如何?」

  鄺仕豪道:「望那蒙面人悟出啟墓機紐,假他們之力或可安抵總壇。」

  顧永強愕然張目注視鄺仕豪,顯然心中大惑不解,可又不敢詢問。

  鄺仕豪察顏辨色,知顧永強心中之意,不由浮出一絲無可奈何笑容道:「你心中是否要問本座為何帶領他們來到此墓?其實我因人單勢薄,力有不敵,欲誘入此墓翳除,不料他竟先發制人點了本座陰穴,唉,此乃鬥智之局,瞧誰高出一籌,誰就穩握勝算。」

  顧永強默默無語,佯作急燥來回不安踱步,墓內黑暗如漆,伸手不見五指,唯藉鄺仕豪束腰帶扣方版玉嵌著一粒明珠浮出昏弱光華可辨明三丈左右的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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