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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鄧公玄只覺血脈賁張,面紅如火,心癢難熬,目中吐出如火獸焰。

  花蕊夫人知是時候,不禁出聲蕩笑,將桌上銀燈挑暗。

  藏在鄰室中的勝玉珠忽聞不堪耳聞之聲,只覺心頭小鹿撞胸,銀牙緊咬。

  只聽鄧公玄氣喘咻咻道:「夫人,定要相助在下將丁大江及塞外飛魔碎屍萬段。」

  花蕊夫人媚聲道:「你懼塞外飛魔宣揚你的醜事麼?只要你應允同心合取圖解,葛鮑雙修,明日定將丁大江塞外飛魔手到擒來。」

  環珮叮咚,雲雨未休。

  忽聞花蕊夫人顫聲道:「弟弟,能否告知你師承來歷。」

  鄧公玄道:「小弟只知恩師名喚洪無極,在呂梁山潛隱,小弟只知如此……」底下的話模糊不清。

  勝玉珠暗道:「師門隱秘,奉命不可告人,鄧師弟怎麼……」粉臉一熱,有心離去,怎奈園中定尚留有君山盜黨,自己胸前負有重傷,陣陣刺痛難脫羅網,不禁首鼠兩端。

  突然。

  一條魅樣的人影疾如淡煙般飄闖入室,就在自己藏身之處三尺外立住,背朝自身,似凝神傾聽鄰室聲響。

  勝玉珠羞赧不勝,暗暗嗔恨鄧公玄不應受妖婦誘惑,洩露師門隱秘,忖料此人必是君山高手,無論如何定須出聲示警。

  突見此人疾轉身軀,手出如風,兩指點在勝玉珠啞穴上,環腰扶起,穿窗飛出。

  勝玉珠不禁又急又羞,驚怒交集,只覺落在君山盜匪手中,必飽受蹂躪,恨不能立即死去。

  此人身法奇快,東閃西避,途中無阻出得紅葉山莊,向西山南麓掠去。

  繁星滿天,涼風習習,蟾月隱在一片厚厚層巾,四野蒼茫。

  勝玉珠只見那人扶著自己掠入山坡上一幢茅屋內,一顆芳心幾乎跳出腔外,察覺那人一身墨黑,玄巾蒙住面目,將自己放在榻上,不由淚珠奪眶而出。

  那蒙面人解開勝玉珠啞穴,別面低聲道:「姐蛆,有勞救治勝姑娘傷勢。」

  鄰室曼應了一聲,紅光疾閃,只見一短裝貌美少女擎著一支燭臺走出。

  蒙面人快步走出屋外而去。

  勝玉珠才知自己料錯,這蒙面人並非君山盜黨,目露詫容道:「姑娘尊姓,方才救我逃出紅葉山莊之人是令弟麽?」

  那少女嫣然一笑道:「我們是異姓手足,勝姑娘先別問,待我治好你傷勢再說,勝姑娘現在有何感覺?」這少女乃崔湘蓉。

  勝玉珠道:「只覺得傷處麻得很。」

  崔湘蓉輕輕解開勝玉珠上衣,察視一眼,長歎一聲道:「此非暗器,卻是一隻毒蜈,所幸此蟲尚幼,毒性不強,楊鎮波並無此物,系九煞手漆元章役使毒物,顯然他須留下活口,不然姑娘無法活命。」

  勝玉珠只覺對方雖同屬女身,卻又羞赧之感難以抑制,緊閉星眸,芳心感激異常道:「多謝姑娘救治。」

  崔湘蓉道:「不用言謝,但姑娘數日內尚不能妄用真力。」

  約莫半個時辰過去,勝玉珠只覺酥胸上一片清涼,塗抹藥未後以布帛束緊穿好上衣,睜開星眸道:「大德無法言謝,容後圖報,賢姐弟來歷可否見告。」說時離榻似欲告辭。

  崔湘蓉抑肩微顰,嬌笑道:「勝姑娘最好在此養傷,以免君山匪徒發現,莫非姑娘須尋令兄鄧公玄麽?鄧公玄不必耽心,倒是勝姑娘有性命之危不可不防。」

  勝玉珠不禁面色微變,不解少女話中涵意。

  崔湘蓉接道:「鄧公玄心術陰險,倘知姑娘藏在鄰室中必起殺人滅口之念。」

  勝玉珠不由機伶伶打一寒顫,道:「我不說,他也不會知道。」

  只聽門外傳來朗笑道:「勝姑娘傷勢無礙了麽?」

  勝玉珠聽得口音極為熟稔,只是想不起在何處聽過,但見蒙面人飄身掠入茅屋內,揭下蒙面玄布,卻是那神采飄逸的南宮鵬飛,不禁霞湧雙靨,盈盈福了一福,道謝相救之情。

  南宮鵬飛道:「勝姑娘,你說鄧公玄不知道麽?他斷然知情,因姑娘遺下數點鮮血在鄰室中,若謂我等有意危言聳聽,在下讓姑娘親眼目擊便知在下不虛。」

  …………

  朝霞絢爛,紅葉山莊外飄浮著片片薄霧,翠黛擁蔚,野綠連空,令人神往。

  花蕊夫人身著一襲雪白羅衣,姿色豔麗,蓮步婀娜現身莊外,眉梢眼角春意盎然。

  忽聞一聲哈哈大笑道:「夫人青春長駐,多年不見,竟是越來越美啦!」

  花蕊夫人一望,只見是一鳶肩長立四旬中年文士,身穿一襲清藍紡衫,鳳目開闔之間精芒逼吐,身執一柄泥金描竹摺扇,慢搖輕揮,嘴角含笑緩緩走去,認出是震懾粵東笑面書生譚鴻藻,不由格格一陣嬌笑道:「譚老師,如今你也學會奉承啦!」

  譚鴻藻道:「在下向來實話實說,決不虛假,夫人昔日譽稱武林四大美人,顛倒眾生,享譽之隆,無與倫比,二十年後夫人仍是風華絕代,令人欽羨。」

  花蕊夫人媚笑道:「我怎知譚老師是由衷之言。」倏地面色一寒,兩道目光如挾霜刃,冷笑道:「譚老師你也投身君山了麼?」

  譚鴻藻笑容愈加開朗,道:「為友助拳,有何不可,夫人與楊鎮波兄本是舊識,相交莫逆,為何不懌。」

  花蕊夫人道:「譚老師分明像奉了楊鎮波命監視我。」

  譚鴻藻哈哈笑道:「夫人之話離題太遠,試問鄧公玄昨晚在此紅葉山莊內失蹤,楊鎮波判定鄧公玄必仍藏在莊內,此與夫人風馬牛漠不相關,夫人如何對在下疾言厲色。」

  花蕊夫人疾轉笑容道:「本來與我無干,萬一姓鄧的已鴻飛冥冥,無蹤可尋,譚老師是否須在莊外守候一年半載。」

  譚鴻藻雖怒火如焚,仍自嘻嘻笑道:「這也與夫人有關麽?除非夫人將鄧公玄隱匿藏起,作賊心虛,故色厲內荏……」

  話尚未盡,花蕊夫人面色一變,羅袖飛出,「拂雲卷月」罡風勁厲向譚鴻藻襲去。

  譚鴻藻嘻嘻一笑,指扇疾點而出。

  他這一使展開來,摺扇點,拍、揮、截、錯綜變幻,神奇莫測。

  花蕊夫人一雙羅袖招數神奇淩厲,宛如白雲狂卷,罡風呼嘯,使人眼花了亂。

  突然傳來一聲大喝道:「譚老師快快住手。」

  譚鴻藻疾飄開去,只見一隻龐大飛鳥般的身形疾掠落下,現出一身形魁梧鷙猛老者,道:「少寨主已在長城北口烽火臺上找著,你我快去。」振吭發出一聲長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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