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朱衣驊騮 | 上頁 下頁
八一


  忽聞一聲淒厲慘嗥騰起,相距七八丈遠城垣轉角處一條身影倒摔飛出。

  無疑此人找到了無名老叟藏身所在,才罹遭喪身之禍,胸骨內陷,臟腑盡裂,鮮血似泉般口中噴濺而出,摔在城廂下斃命。

  森冷笑聲又道:「鄧公玄,速通知你身後那人收斂妄念,不然可別怨老夫辣手無情!」

  唐天殘等三人互望了一眼色,身形循聲慢慢走去。

  突聞一聲大喝道:「站住!」

  唐天殘不禁一怔,只聽厲聲傳來道:「老夫現在尚不想和你等見面,再要前進一步,恕老夫施展五行絕命針了。」

  谷姥姥道:「尊駕為何吝於現身一見?」

  「相見何益?」無名老叟答道:「雖說避毒珠等諸位乃系物主,但老夫卻在川南三煞身上取得,事成之後自當璧還,三位請速離去吧,老夫尚要對鄧公玄略施懲戒……」

  鄧公玄不由心膽皆寒,未待無名老叟言畢,身形一躍而起,撲望城下,率來同黨慌忙離去。

  十數丈外突掠起一條人影,只閃得一閃,瞬即無蹤。

  唐天殘面色陰晴無定,向余旭谷姥姥兩人問道:「兩位是否察出鄧公玄小輩方才一招詭異劍法源流麼?」

  餘旭搖首長歎一聲道:「劍法太快了,委實無法察出。」

  唐天殘黯然一笑道:「日後遇上鄧公玄小輩,必須出奇制勝,砍斷小輩雙手,不然我等威望無存。」

  谷姥姥知唐天殘心中難受,自己心情何曾不會沉重,只笑得一笑道:「你我先離開此是非之處再說。」三人飄身下城離去。

  且說鄧公玄一路疾奔,心中怨毒無比,約莫奔出十數裡後,投入一片楓林中。

  在鄧公玄一行人等之後,遙綴一條身影,不即不離,始終保持二十餘丈左右。

  那人一襲灰衫,衣布蒙面,頷下花白長須,肩頭搭著一柄鐵劍,目睹鄧公玄等投入楓林中後,即頓住身形,仰面疑視著天際一片飄浮的白雲,久久不動,似跌入沉思中。

  驀地。

  忽聽身後隨風傳來,一個陰沉語聲道:「尊駕為何不繼續追蹤?」

  灰衫蒙面老叟一動不動,淡淡一笑道:「因為老朽知道朋友亦遙隨在後,老朽並非志在鄧公玄!」說時緩緩轉過身來,只見一個背劍黑衣老叟距他五丈開外立住。

  無獨有偶,那黑衣老叟亦是烏巾蒙面,卻不掩住雙目,炯炯若電,懾人心神,聞聽對方之言,雙肩微撼,似抑制不住心頭駭凜,詫道:「尊駕從何而知在下!」

  灰衫蒙面老叟道:「此易知耳,鄧公玄雖然武功辣毒,卻不致敢向唐天殘三人狂妄叫陣,更一夕之隔,武功絕無有此精進變異,料定必有所恃,更料定朋友必藏在近處。」

  黑衣老叟冷笑道:「一切皆被尊駕料著了,但究竟難逃出在下手外。」

  灰衣老叟道:「無須大言不慚,朋友命川南三煞竊偷大還丹等物,不幸功敗垂成為老朽不勞而獲,奉勸朋友永熄貪念,那『伏義天璣圖解』絕到不了朋友手中。」

  黑衣老叟冷笑道:「未必見得!」聲未起掌已先出,勢如奔電攻向灰衣衫老叟前胸。

  灰衫老叟料不到對方出手這快,右掌疾封,兩掌頓接,只覺虎口微麻,不禁心神一凜,暗道:「好銳奇淩厲的掌法!」身形疾挪,左掌橫切飛出。

  黑衣老叟趁著對方疾挪身形之際,已然取得先機,雙掌交錯攻出,罡風如潮,力逾山崩。

  灰衫蒙面老叟先機一失,處處受制,仗著身法變化靈巧,掌指奇奧才暫立於不敗。

  轉瞬五十照面過去,黑衣老叟掌法淩厲迅快,絕不讓對方有緩手之機,因他畏忌對方施展五行絕命針。

  陡然,黑衣老叟喉中發出一聲大喝,一掌擊實在灰衫老者左肩上。

  只聞灰衫蒙面老者發出一聲悶哼,身形被震飛出去,尚未沾地,淩空倏地一翻,身似離弦之弩般,朝空斜飛而出,去勢如電。

  黑衣老叟大喝道:「你走不了!」

  身如流星奔矢望灰衣老者追去。

  不料轉過一道山嘴,卻不見灰衣老者蹤影,黑衣老叟銳厲目光四顧巡掃,只見林樹森翳,無法察出灰衣老者藏身之處。

  忽地,響起灰衫老者森冷笑聲道:「如今我暗你明,慎防老朽的五行絕命針。」一聲大喝:「打!」

  黑衣老叟如受雷殛,雙掌狂掃,身形淩空。

  只見一片斷折之聲,十丈方圓內林木根根催倒,枝葉濺飛,塵灰沖霄奔湧,威勢駭人。

  似聞灰衫老者喝打之聲由四方八面連續傳來,黑衣老叟知如此僵持下去,難免為對方所乘,不敢逗留倉皇遁去。

  …………

  華燈初上,前門外車水馬龍,行入熙來攘往,絡繹不絕,人群中現出一黑衣背劍中年人及一黑衣少女。

  那少女明眸皓齒,眸中卻蘊含煞氣,肩頭插著一柄青鋼長劍,忽低聲道:「丁大江離了紅葉山莊藏身嘉陵酒棧內究竟有何異謀。」

  黑衣中年人沉聲道:「不論他有何異謀,你我奉命劫取那卷圖形,快走!」

  嘉陵酒棧就在前門大街上,買賣旺盛,食客如雲,一雙黑衣男女逕向店內走去。

  店夥堆著笑臉迎著。

  黑衣少女道:「我們要找個僻靜之處最好是店後院內。」說著纖手取出一綻白花花紋銀。

  店夥卻不用手去接,面上泛起尷尬笑容道:「後院早有食客在內,歉難應命,姑娘可否另選別處獨間……」

  「有人了麼?諒系他們早來了。」繼說出丁大江形貌穿著,接道:「可是此人麼?」

  店夥忙不迭的道:「正是這位客官!」

  黑衣少女道:「這錠銀子還是賞給你,我倆與他們約定在此會面,不料他們竟先我倆而至,我倆自去找他們,你去前面招呼客人吧!」笑靨如花,語聲清脆甜美。

  店夥千恩萬謝地向前走去。

  一幢小院房中,催魂伽藍丁大江十餘人正在聚商前往長白如何行事,忽聞院中響起銀鈴笑聲道:「丁老英雄可否出見須臾?」

  丁大江聞聲大變,霍地離座,疾逾飄風般射出房外落下,定睛打量了黑衣男女兩眼,抱拳笑道:「兩位請示來歷,恕丁某陌生得很……」

  黑衣中年人突沉聲道:「我等奉命來此向丁老英雄借取一物,望慨然允借。」

  丁大江愕然詫道:「兩位奉何人所命,借取何物?」

  「借取一卷圖形!」

  「什麼圖形?」

  「伏義天璣圖解藏圖。」

  丁大江不禁冷笑道:「兩位從何處風聞,老朽並無此圖。」

  此刻房內群邪相繼掠出,黑衣中年人森厲目光望了群邪一眼,沉聲道:「漆元竟何在?」

  丁大江不禁面色大變。

  追魂學究蘇廷芳示意一矮瘦老人從後猝襲黑衣中年人,矮瘦老人拾指箕張,悶聲不響,突然挫腰攫撲而去,挾著銳利指風戮向黑衣中年漢子雙脅。

  那黑衣中年人似身後長了眼一般,身軀一個疾旋,長劍應腕飛出,虹卷眩目,只聽一聲慘嗥過處,矮瘦老人雙臂頓被削斷,栽僕在地血湧如注,昏絕過去。

  丁大江嘿嘿冷笑道:「尊駕如此手黑心辣,別怨老朽無法容忍,兩位此刻已身中奇毒,如不棄劍就縛,片刻後即身化濃血而死。」

  黑衣少女嫣然笑道:「我兄妹倆如懼怕你無形奇毒,也就不敢前來了。」

  丁大江怒道:「江湖是非,勝者為高,只要你們武功勝過丁某,丁某自會領你們去漆元章處。」

  語音甫落,追魂學究蘇廷芳等人齊齊出手攻向黑衣男女而去。

  一雙黑衣男女朗笑一聲,振腕出劍,幻出漫空寒星,劍飆虹飛電奔,挾著一片悸人狂嘯。

  群邪卻是武功高強能手,出招辣毒,攻向部位,均是致命死穴。

  一雙黑衣人兔起鶻落,身法矯捷,雙劍如天矯神龍般,突聞少女一聲嬌喝,劍光疾閃中,一人咽喉穴為劍芒點中,未及慘嗥,一道鮮血泉似地噴出,側身倒地。

  黑衣中年漢子突然劍勢一變,突地劍嘯劃空,兩個匪徒立時倒了下去,雙雙被砍斷腿。

  淒厲慘嗥聲中,血噴如雨。

  丁大江猛地潛龍升天拔起,淩空翻身,雙手倏揚,打出一片「飛蜈釘」,漫天花雨的罩襲而下。

  「飛蜈釘」頭尾俱全,長有雙翅,神似一隻只蜈蚣,漫天匝地撲下。

  一雙黑衣人雙劍疾卷為驚天飛虹,磕飛開去。

  那知撞上劍身叮叮聲中冒出一蓬有形毒煙,只覺一陣頭暈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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