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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南宮鵬飛詳細說出黃鳳珠借乘紅騎來此,不幸為鄧公玄瞥見後影,因黃鳳珠無意撞見鄧公玄隱私,欲殺之滅口,但必須引開自己,說著朗聲一笑道:「但泰康客棧今晚有事絕不是無中生有,不管楊鎮波有無隱私,丁大江為了圖謀得遂,必須先發制人。」

  …………

  泰康客棧並不在京城內,卻傍官道上而建,是幢大四合院子,土牆瓦屋,不下數十間,為去津門必經之處。

  日薄崦嵫,天際流霞,絢爛悅目,官道遠處現出兩匹駿騎,風馳電掣,騎上人卻是一色黑衣勁裝,目光森冷懾人,令人不寒而慄。

  兩騎快馬韁繩一勒,轉望黃土坡上泰康客棧而去。

  店門外早有夥伴接著馬匹,領著一雙黑衣人走入一幢小院。

  兩黑衣人,一為五旬老者,背插鐵鞭,另一為約莫廿五六少年,背搭一柄鏽匣鐵劍。

  這幢小院僅有一明一暗兩間,那少年推門而入,只見窗明几淨,不禁道了一聲:「好!」

  店夥忙道:「兩位要用酒飯麼?」

  少年頷首答道:「有什麼現成菜肴即刻送上!」

  店夥喏喏連聲,退出之際,又注視兩人一眼,快步跨出。

  那黑衣老者正是鐵鞭昆侖袁振斌,低笑道:「少俠,你瞧出店夥舉動有異麼?」

  另一人不言而知是南宮鵬飛,僅淡淡應了一聲,道:「這無足驚異,客棧中人均被催魂伽藍丁大江收買,令人震駭的就是在此整個客棧內已佈設無形奇毒。」

  袁振斌聞書神色詫愕,道:「少俠從何而知?」

  南宮鵬飛道:「說穿了也沒有什麼驚奇,雙方均在張網捕鳥,明知對方存心搗鬼,卻自恃藝高不便示懼。」說著伸手一指,指在承塵橫樑上,低聲接道:「橫樑後裝有一支線香,此香雖無色無味,吸入並無任何不適之處,但線香須至天明時方始燃盡,待吸入漸多,便緩緩發作。」

  袁振斌不知南宮鵬飛從何察覺,令人無法置信,心中大感不解。

  南宮鵬飛笑道:「你我不必懼怕,且用過酒飯再作舉動,唐天殘楊鎮波等人就住在鄰院,我倆不妨暗中暫作壁上觀。」

  須臾——

  店夥已送上酒飯,待兩人用罷,已是月上中天,二更將殘。

  南宮鵬飛拂熄燭火,與袁振斌雙雙疾掠而出,翻入鄰院,藏身一株參天古樹上。

  那座院落異常寬敞,一列廂房七間,燈光如晝,房內人影晃動。

  他們藏身樹上恰巧將室內景物瞧得清晰無遺,天氣炎熱,長窗敞開,室內擺有一張大圓桌面,盛宴大開。

  桌上坐的是天池逸叟葛慕九、三絕手裘元、羅刹追魂唐天殘、無相天君餘旭、混江金龍楊鎮波、及一霜眉銀須清瘦老僧。

  只聽三絕手裘元高聲道:「依裘某看來,今晚丁大江未必真敢前來赴約,無非是危言恫嚇,令我等自相驚擾。」

  唐天殘冷笑道:「他又為何投柬約定今晚三更必來。」

  餘旭淡淡一笑道:「他書中言說,各有所求,今晚來此非是動刀使劍,卻有所商談,依餘某想法他定然應約。」

  葛慕九道:「餘山主心計過人,料事如神,不妨猜猜丁大江有何圖謀?」

  餘旭略一思忖道:「莫非他意欲在楊兄身上套出真言作為交換條件。」

  楊鎮波面色一紅道:「楊某有何隱私,尤其在諸位兄台之前何敢隱秘。」

  唐天殘冷笑道:「只恐言不由衷。」

  楊鎮波不禁怒形於色道:「楊某只知犬子為尋覓一柄寶劍而來,此不過捕風捉影之事,可有可無……」

  裘元道:「什麼寶劍?」

  楊鎮波搖首苦笑道:「聽說是一柄春秋神物,無異幹將莫邪……」

  「藏在何處?」

  「恕楊某不知!」楊鎮波長歎一聲道:「此劍僅犬子與龐洪知道始末,楊某毫不知情,現小兒無故失蹤,龐洪又遭唐老師毒手斃命。」

  唐天殘聞言目中凶光逼射,厲聲道:「楊寨主無須諉過唐某,龐洪應系死在丁大江慢性奇毒之下,稍時丁老賊來時,楊老師定會自吐隱秘。」

  清瘦老僧高喧了一聲佛號,道:「老衲看楊施主並非如此藏私不露之人,丁大江定能使楊施主吐露。」

  唐天殘陰惻惻一笑道:「如果楊玉龍落在丁大江手中呢?」

  裘元搖首笑道:「楊玉龍知悉此劍出處,丁大江盡可向他逼供,何必多此一舉。」

  群雄雖相聚一室,氣氛卻不融洽,可隱約瞧出彼此之間勾心鬥角,同床異夢。

  南宮鵬飛與袁振斌只覺此院中群邪並未布伏暗樁大感納悶。

  兩人細心如發,知必有蹊蹺,仔細巡視院中景物,發現暗中雖設有暗樁,卻已被制住,顯然尚有能手先他們而至,不禁心神暗暗一震。

  院中巨幹古木多株,枝葉密翳如茵,南宮鵬飛目光銳利,發現一枝紮柯密葉暗處藏著一條身形,遂用手腕碰了袁振斌一下,伸手一指。

  袁振斌亦察覺此人,不由暗驚道:「此人是……」

  南宮鵬飛道:「難怪你我翻入此院未遇攔阻,唐天殘等人布下伏樁均被制住,此人如非丁大江門下,就是鄧公玄黨羽。」

  袁振斌道:「你我進入此人未發覺麼?」

  南宮鵬飛道:「那有不察覺之理,但不願因我等打草驚蛇。」說著摘取一顆樹實向室內打去,左掌隨著劈出一股掌風。

  室內群雄正在勾心鬥角,唇槍舌劍。

  驀地,燈火全熄,眼前漆黑。

  楊鎮波突感脅下一麻,腦中微生暈眩,神智暫失,坐在原處不動,呆若木雞。

  群雄紛紛大喝出聲,竄出室外。

  恰在此刻,南宮鵬飛另一樹實疾如閃電打向藏于密葉叢中那條身形。

  那人腿彎處如被蛇噬,不禁出聲悶哼,身形離樹墜下,唐天殘目光銳厲,不待此人身形墮地,一溜火光脫手而出。

  但聞一聲輕微炸音過處,那人發出淒厲慘嗥,為唐天殘霹靂梭炸斷一隻右臂,昏厥倒地血湧如注。

  四外巨幹之上疾如飛鳥電瀉落下十數條人影,只聞森冷陰沉笑聲傳來道:「唐天殘,你也太心辣手黑了,丁某亦非懼怕於你,不過此事被你自誤了。」人影疾閃,現出催魂伽藍丁大江。

  群雄紛紛立定,唐天殘桀桀怪笑道:「丁大江,你算計算錯了,你在此泰康客棧內設下毒香,意欲將我等一網打盡,須知人算不如天算,你那毒計已成泡影空花了。」

  催魂伽藍丁大江聞言面色大變,嘿嘿冷笑兩聲,目光怨毒望了群雄一眼,道:「丁某本與諸立無仇無怨,何況毒香亦非針對諸位……」

  唐天殘冷笑道:「說得好聽!」

  清瘦老傳突高喧了一聲佛號,道:「那毒香是對何人施為?」

  丁大江淡淡一笑,道:「原來是峨媚金頂普修上人,丁某所設毒香原是意在君山總寨主楊鎮波,因丁某心疑楊鎮波就是無名老叟心腹羽党,倘丁某不揭破,則諸位不知不覺地受他利用,至死而不悟。」

  唐天殘曲唇獰笑道:「丁大江,唐某看你被無名老叟嚇破了膽。」

  丁大江冷笑道:「你如不懼,何不向無名老叟索還『五行絕命針』?」

  唐天殘沉聲道:「唐某如知無名老賊潛跡之處,定然登門索取,何用你出言相譏。」

  丁大江淡淡一笑道:「一問楊鎮波就知,或擒住鄧公玄救出楊玉龍,他倆父子犯有重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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