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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樊炎傑滿面欣喜之色,低聲道:「少寨主是想將『星寒』劍盜出麼?」

  楊玉龍搖首微笑。

  樊炎傑愕然張目道:「當面求贈或重金購買麽?」

  楊玉龍低哼一聲道:「說得這麼容易,即是宋禦史本人也不知府中珍藏此劍,其祖先癖嗜古玩,收藏甚豐,俱存在一密室中,此劍連柄僅二尺七寸,漆黑無光,宛如一截鏽鐵,鋒口滯鈍,比平常刀劍更不起眼,施展起來非內家絕頂高手,力透劍身才能發揮星寒劍威力,風聞宋禦史祖先收購此劍時本不願買,但賣主力證為大禹治水時,禹帝則持此星寒劍殲除群妖,方予給銀五十兩勉強買下。」

  樊炎傑目露惘惑之色,說道:「少寨主怎麼知道得這麽清楚,無稽傳聞,何可採信。」

  楊玉龍微微一笑道:「家父手下有一高手辣手人屠龐洪,樊兄必然知曉。」

  樊炎傑點點頭道:「令尊手下有這麼一號人物,但卻常不露面,長年潛跡在後寨小樓上。」

  楊玉龍點點頭道:「樊兄那知他是當年一名獨行大盜,一身功力已臻化境,他潛跡在宋禦史府中充任一名護院武院,假此身份作為護符,在燕京城大戶官紳家中盜竊珍寶。

  龐洪無意窺得宋禦史府中收藏古物清冊,發現有一柄『星寒劍』名稱,他在山習藝時偶聞老輩人物談及此劍出處神奧,故而緊記在胸。

  但他費了匝月功夫,始終未覓得『星寒』劍所在,不知宋禦史先世棄置另處或是為人攜出,套問宋禦史本人,亦茫不知情。

  後因龐洪犯案如山,京城大戶無一不失竊,只有宋禦史宅中毫無所事,是以六扇門因而生疑,龐洪自知無法再留,潛逃無蹤……」

  混元爪樊炎傑聽得津津有味。

  而南宮鵬飛亦在聚精會神傾聽著。

  楊玉龍雖自詡工於心計,目光銳厲,早就詳察店中食客中無一人是江湖人物,又是低聲談話,無異蟻語傳音,卻不料南宮鵬飛易容神妙,精華內斂,內功精湛,兩人對語無不清晰入耳。

  只聽樊炎傑道:「龐洪雖曾目睹藏珍記述,但始終未曾覓得『星寒劍』,說不定早就遺失,欲覓得星寒劍不啻大海撈針。」

  楊玉龍搖首笑道:「依家父判斷,『星寒劍』未必遺失,因宋府屋宇寬宏,年代久遠藏珍之處屢經遷徒,也許其棄置之處為人遺忘,若劍流落在武林中,必然震動江湖。」

  樊炎傑道:「楊老前輩料事如神,必然不差,你我應及早趕至京師,捷足先得,以免落入他人手中。」

  楊玉龍道:「天下事欲速則不達,況無他人知情,覓獲此劍並非一蹴即成,須用權變之術,家父與龐洪等人已先行趕往京城,慎密策劃,才可收水到渠成之效,在下緩慢行程之故,意在偵明川南三煞失物下落。」

  樊炎傑略一沉吟道:「目前武林紛紛,無不追尋失物及找出三煞死因,找回失物便可尋得那冊武林絕學『伏義天璣圖解』,但星寒劍是否有助於此事。」

  楊玉龍微微一笑道:「樊老師有所不知,在下未明言『星寒』劍諸般珍異之處,此劍不但可助於防身,而且有避毒避邪,水火不侵諸般妙用……」

  樊炎傑道:「京畿實是藏龍臥虎之處,宋禦史權勢炙手可熱,若有失慎,恐弄巧成拙,不知應如何進行才能不露形跡到手。」

  楊玉龍目光四外巡視了一瞥,道:「據家父與龐老前輩判斷『星寒』劍仍藏在宋宅,因此劍有此珍異,夏日蚊蠅不生,毒物遠離,只需逐處查視,定然可找出端倪,再不然……」說著目中突逼射狠毒神光,接道:「縱火燒毀宋禦史宅等,如此劍仍在,藏處必然無法波及!」

  南宮鵬飛暗暗驚心道:「此人心計委實辣毒,星寒劍必然不能容他到手。」心內盤算如何施展釜底抽薪之策。

  但聽混元爪樊炎傑道:「如此說來,茲事重大,決不可紋風洩露,不然洞庭將成眾矢之的。」

  楊玉龍笑道:「星寒劍武林高人雖有人知其珍味,但無人知此劍落在宋宅,只須我等不露行藏,定可神不知鬼不覺將星寒劍取到手中,再說,目前若有與洞庭為敵者則無異與七大門派作對,家父以幼弟送質少林,以示徵信,並力言非找出川南三煞死因尋回失物不可,恐無人甘冒奇險惹火焚身。」

  南宮鵬飛暗道:「看來事態越發嚴重了。」愁眉深鎖,意欲立即出手將兩人制住,突然發覺鄰近各座有數人目中神光一閃即隱,猛感心神一震,忖思:「這數人如非洞庭黨羽,必是七大門派中高手遣作暗中防護楊玉龍,此時出手定引起一場劫殺。」

  他投鼠忌器,籌思無策,最令他為難的是無法分身,因追覓催魂迦藍丁大江行蹤雖說比楊玉龍較為重要,但星寒劍倘落在洞庭手中,為禍更烈,目前處境無法並顧,忽地目中一亮,只見鄧公玄率領五人走入茶樓,擇座坐下,不禁計上心來。

  原來鄧公玄折返麻城後,他同黨亦隨後趕到,聚商密議之下決不能讓催魂迦藍逃脫,更不容無名老人得逞,仍須繼續追蹤,但鄧公玄系驚弓之鳥,懼形跡敗露,亦易容而來。

  南宮鵬飛不禁啞然暗笑,忖道:「好啦,暗中相鬥,智者為高,有熱鬧好瞧啦!」

  楊玉龍目睹鄧公玄等人走入,雖不知是誰,但一望而知均是武林人物,趕忙住口不談。

  南宮鵬飛離坐而起,飄然離去。

  …………

  玄武湖波平似鏡,滿眼盡碧,周十餘裡,鐘山峙於東,幕府山亙於北,西側石城迢遞,逶迤湖畔,湖中有五洲,堤柳含煙,幽篁蔽日,盛產櫻桃蓮藕,入夏滿湖紅裳綠蓋,暗送荷香,泛舟其間,風光勝絕。

  那日,正交未末辰初,玄武湖中一艘華麗畫舫蕩漾於碧波間。

  舫上兩面明窗蒙以碧紗,弦管嬌笑之聲隱約可聞,艙內南宮鵬飛已恢復本來面目,劍眉星目,面如冠王,豐神秀逸,瀟灑不群。

  一雙貌美船娘依偎其旁,輕顰淺笑,不時響起一串銀鈴,一個身著淺綠灰羅衣纖手握著一管竹簫,道:「公子尚要吹奏一曲麽?」

  南宮鵬飛微笑道:「不用了!」說著目光凝向紗窗外,只見湖面附近現出一葉扁舟,舟上兩人對坐打槳相談,不禁眉頭一皺,暗道:「他終於到了金陵!」

  扁舟上正坐著鄧公玄與一豐額濃眉,虎目炯炯,身著灰衣中年漢子,南宮鵬飛自離開鎮集茶樓後,即密命丐幫調遣高手暗躡楊玉龍及鄧公玄等人,並故意放出風聲,謂催魂迦藍丁大江等人逃向金陵。

  果然楊玉龍及鄧公玄等人先後趕抵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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