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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南宮鵬飛佯裝若昏絕,目睹鄧公玄追出,正欲立起,只見一條身影飄入房內,體態婀娜似為一少女,不禁一怔。

  只覺一股香風撲面,那少女已落在他身前,南宮鵬飛本欲一擊出手,怎奈他禁不起好奇之念,睜開一線眼簾,瞧瞧此女有何舉動。

  忽聞少女幽幽發出一聲嘆息,喃喃自語道:「城門失火,殃及他魚,鄧公玄外似君子,其實心胸陰險,怎可與他為友。」

  說時嬌軀一轉,走向案前,嚓啦聲響,燃開了夜行火摺點著了燭火。

  南宮鵬飛目光望去,只覺此女約莫花信年華,穿著一身黑衣,肌膚勝雪,眼若秋水,雲鬢鳳釵,仿佛甚美,但見少女在囊中取出一色藥未傾灑人酒中,又向自己走了回來,忙將眼簾緊閉。

  只覺冰涼玉指掀開嘴唇,清香酒液緩緩流注入嘴中,突聞戶外一聲輕微口哨響起,少女似棄開酒杯,翩落驚鴻閃出戶外而杳。

  南宮鵬飛急急彈身一躍,虛掌拂熄燭火,掠出門外,一鶴沖天拔上屋面,只見兩條黑影一前一後迅疾如飛望南奔去,猛然一吸丹田真氣,施展上乘輕功追躡兩人之後。

  遲月甫升,四野蒼茫。

  南宮鵬飛已追出城外,只見兩條身影迅疾快投入一片蓊翳楓林中,心料鄧公玄必在林內,兩肩一振,潛龍升天而起,穿上一株巨柏,展出七禽身法,身如飛鳥,沾枝飛越,投入楓林。

  林中顯露出十數丈方圓曠地,四個黑衣人各列方位將鄧公玄圍住。

  黑衣五旬老者陰惻惻笑道:「鄧公玄,去年仲秋羅師弟于夏口江邊無心之失傷了一名六合幫船主,你不該伸手架梁,非但不排怨解紛,更心辣手黑將羅師弟與同行七友悉數劍斃在蛇山之上。」

  鄧公玄聞言劍眉猛剔,哈哈朗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錦州關外飛魔邵天雄門下,六合幫雖是長江水寇,但汝等也非正派人物,我鄧公玄行俠仗義全憑是非,錯在羅鴻詆毀鄧某,以致激怒動了殺機。」

  那老者大喝道:「血債血還,師弟之仇不可不報。」

  鄧公玄冷冷一笑道:「憑你等微末技藝,尚勝不了鄧某,我鄧某為息事寧人計不願多增殺孽,奉勸四位速速轉回關外,以免喪失性命。」

  四黑衣人面色一變,揚腕出刀,只見四道寒光電奔,刀沉力猛,砍向鄧公玄。

  鄧公玄哈哈大笑,劍走游龍,寒飆飄灑,行起萬千銀星,湧向四外。

  四黑衣人猛地飄開一步,錯插如飛,揮刀疾攻,刀勢如潮,青虹眩目,展開一片刀陣。

  南宮鵬飛雖瞧出四黑衣人刀陣精奇淩厲,配合無間,但曾目擊過鄧公玄劍法辣毒,不禁為四黑衣人暗暗耽憂,又納罕那少女為何不現身。

  突聞鄧公玄朗喝道:「住手!」

  四黑衣人立住手不攻,老者冷笑道:「尊駕臨死之前還有什麼遺言不成?老朽應允將話帶到令尊處!」

  鄧公玄淡淡一笑道:「四位是系受了江湖傳言之愚,鄧尉武功平實無奇,不足與江南各大武林門派相提並論,其實鄧某嚴遵庭訓,不得妄自輕露鋒芒,四位尋仇諒系藉口,似受凶邪慫恿而來,如鄧某猜得不錯,定是催魂迦藍丁大江老賊。」

  老者面色一變,大喝道:「我等與丁大江毫無淵源,尊駕諉過於他人是何用心。」

  鄧公玄目中殺機逼泛,冷笑道:「殺你!」

  一劍「宇宙中分」電閃而出,悸人銳嘯破空,勢如電霆,老者措手不及,一聲淒厲慘嗥騰起,被生生劈成兩半,鮮血挾著五臟六腑溢流體外,慘不忍睹。

  其餘三人不禁震駭,未及出手,鄧公玄劍勢突變「流雲斷岳」,宛如匹練狂瀉卷體而過,只嗥叫半聲,已自屍橫六截,血裡成渠。

  林中突飛出一男一女,大喝道:「好歹毒的劍招,還不納命來。」

  那中年人打出兩支梭形暗器,挾著一片刀光罩襲而下。

  少女抄襲鄧公玄胸後,長劍疾震,飛吐十數點寒星攻向要害重穴。

  鄧公玄身手絕倫,左臂一封將兩支飛梭震落,長劍突胸猛刺過去,刀勢已為淩厲的劍罡逼開,寒芒勢若奔雷,洞穿中年人胸口。

  正好少女劍勢堪堪刺及鄧公玄後胸,鄧公玄倏地潛龍升起拔起四五尺高下,長劍仍留在中年人胸口上,突倒轉身形,雙手拾指倏地抓實在少女雙肩。

  少女痛得嚶嚀一聲,花容慘變,嗆啷鐵劍脫手墮地。

  鄧公玄微微一笑道:「姑娘想是玫瑰仙子黃鳳珠了?」

  黃鳳珠掙扎扭身,叱道:「惡賊,放開我!」

  鄧公玄道:「放開姑娘不難,須應允在下一個要求。」

  黃鳳珠悲憤欲絕,珠淚湧溢,叱道:「別人不知你鄧公玄,妙通庵三尼如何慘死姑娘親眼目睹,你如敢妄念,姑娘雖死也要索命。」

  鄧公玄目中逼泛冷芒,沉聲道:「如此更不能讓姑娘輕離了,除非姑娘肯下嫁鄧某為妾,不然……」

  突見三片竹葉襲向自己左太陽穴,月色映照下,三片竹葉飛如螺旋,罡風破空,不禁大駭,忙鬆開扣著黃鳳珠肩骨雙手,淩空騰起。

  那知樹梢間疾射出十數片竹葉,鄧公玄半空中認出這暗器手法絕高,勢能貫穿金石,不由膽寒魂飛,淩空施展鐵板橋身法,雙足發直一踹,平射出十數丈,迅疾一轉,掠入林中。

  只聞陰惻惻冷笑送入耳中道:「鄧公玄,你走得了麽?」

  鄧公玄那敢停留,身形宛如流星曳電遁去。

  南宮鵬飛身影疾如鷹隼電瀉流下,只見黃鳳珠已昏死在地。

  原來鄧公玄心毒手黑,不願妙通庵三尼慘死之事洩漏,情急臨危放手之際,伸指點了黃鳳珠要害重穴。

  南宮鵬飛不禁呆得一呆,探出黃鳳珠尚有氣息,伸手挾起,掠入一處隱蔽山谷中,檢視黃鳳珠傷勢。

  所幸鄧公玄畏忌竹葉暗器沉勁迅疾,急於避閃,出手較輕,黃鳳珠得以保全性命。

  南宮鵬飛急取出龍騰霄獨門神妙傷藥喂服黃鳳珠,掌心按在命門穴上輸送純陽真力。

  黃鳳珠漸漸蘇醒過來,只覺一隻奇熱無比手掌緊按在胸後,以為又落在鄧公玄手內,與其活著身受淫辱,恨不能就此死去,叱道:「惡賊……」

  突聞身後傳來南宮鵬飛語聲道:「黃姑娘請不要動彈,緩緩引真氣複歸玄經,驅開淤傷。」

  黃鳳珠聞得語聲,知是什麽人相救,不禁靨泛紅雲,詫道:「是你!」

  南宮鵬飛道:「正是在下,蒙姑娘相救在下一條性命,理應投桃報李,那有見危不救之理,姑娘現在最好不要言語,俟傷癒了再說。」

  黃鳳珠不再言語,片刻後復原如初,一躍而起,回眸嫣然微笑,織手掠梳鬢間亂髮,道:「我差點被恩公騙了。」

  南宮鵬飛愕然詫道:「在下只覺未欺騙姑娘。」

  黃鳳珠格格嬌笑道:「在客棧中恩公如真是昏迷,怎知為賤妾相救?」

  南宮鵬飛笑道:「姑娘委實玉雪聰明,但姑娘何以洞悉鄧公玄之奸?」

  黃鳳珠眸泛幽怨之色,雙頰紅暈道:「賤妾去年春暮途經無錫惠山,偶然發現鄧公玄,竊慕其翩翩氣質,又是名門高人愛子,暗躡其後,卻不料他潛入妙通庵內……」

  說此頓然止口不言。

  南宮鵬飛道:「姑娘為何不說下去?」

  黃鳳珠嘆息一聲道:「也是賤妾無心之失,賤妾只道他入見妙通庵主持,他又是鄧尉梅之子,地近通道,方外至友,不疑有他,是以就在庵外徘徊,遠眺勝景,忽聞庵內傳出淒厲慘叫,急由後牆翻入,只見三妙齡女尼一絲不掛被奸殺榻上,令人髮指……」

  南宮鵬飛面露怒容道:「這事姑娘可告知同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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