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朱衣驊騮 | 上頁 下頁
二二


  兩人身形倏地頓住在谷中鳳身後三丈開外,其中一人是二旬五六少年,背搭一柄降魔杵,另一人是一五旬老音,目光陰冷。

  這少年目蘊怒光望了南宮鵬飛一眼,含笑與谷中鳳抱拳道:「谷姑娘傷了瀾滄三凶門人,此刻瀾滄三凶已發現姑娘行蹤,片刻之後便將趕至,特來通知姑娘慎防一二。」

  谷中鳳冷冷一笑道:「多謝葛兄,瀾滄三凶如不懼子母雷珠,只管前來尋仇好啦!」

  那老者陰陰一笑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三凶似非全為了尋仇,姑娘一人獨留陝中,他們心疑姑娘必已偵知川南三煞之死線索。」

  谷中鳳冷笑道:「這與他何干!」

  葛姓少年向老者暗示了一眼色,含笑道:「姑娘豪氣干雲,不讓鬚眉,在下有愧多矣,姑娘可否引見友人。」

  谷中鳳鼻中輕哼一聲道:「我與這位公子萍水相逢,無意邂逅,與葛少俠兩位文武殊途,問人姓名似嫌冒昧。」

  葛姓少年意雖不信,卻臉現訕訕之色,正欲啟齒,忽見遠處月色茫茫,現出多條速快身影,不禁臉色一變道:「三凶來了。」

  南宮鵬飛轉身飄然離去,只聽身後谷中鳳怒駡喝叱聲,因事不關已,莫動於心,仍自是面向大雁塔。

  忽聞一聲輕喝道:「站住!」

  眼前人影疾閃,葛姓少年已阻在他身前。

  南宮鵬飛冷冷答道:「在下與尊駕夙不相識,為何攔住去路。」

  葛姓少年沉聲道:「我不信閣下身無武功!」

  南宮鵬飛怒道:「在下會不會武,與尊駕何干!」

  葛姓少年目中暴射殺機,冷笑道:「半夜三更,閣下一人獨遊未免令人起疑。」

  南宮鵬飛面色一變,道:「官府尚且不禁在下獨遊,尊駕是何許人物,敢向在下出此無禮之言,真形同匪盜,無恥之尤。」

  只聽雁塔之下暗處飛出一聲陰冷笑聲道:「罵得好,葛天粱你平日趾高氣揚,倚仗你老子之勢無惡不做,今晚遇上絲毫不會武功窮酸敢當面折辱與你,活該你倒楣啦!」

  葛天粱大喝道:「你是誰,迅速現身通名受死!」說時右腕疾晃,三點寒星疾如電奔打去。

  塔下草叢中沖起一樣黑影,非但毫不閃避,反如飛迎向三點暗器撲來。

  只聽叮叮叮微響,三點暗器悉數飛盡,那條身影迅疾無倫地撞向葛天粱而來。

  葛天粱心神一震,忙右足一滑,挪開三尺。

  那身影迅快如電擦身而過,叭叭兩聲大響,葛天粱雙頰挨了兩下重的,牙齒迸落,鮮血噴出。

  葛天粱只覺眼中金星飛冒,那人下手極重,痛徹心脾,不禁厲叫出聲,目中怨毒至極。

  那人身影一落,南宮鵬飛已辨出正是雲中雁鐵丐龍霄騰,他奉命來長安雁塔上與所約人四更晤面,因時刻末至,目睹月色甚美,即在雁塔下徘徊留連。

  此刻龍霄騰望也不望南宮鵬飛一眼,向葛天粱嘿嘿冷笑兩聲道:「沒出息的東西,自己不獲青睞,反向不相干之人出氣,我老化子委實瞧不順眼。」

  葛天粱瞧清楚江湖道上著名的殺星老怪物龍王爺,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苦笑道:「老前輩你誤會了……」

  龍霄騰大喝道:「老化子有什麼不知道,你心胸狹隘,無事生非,老化子越想越有氣……」說時五指疾如電光石火伸出,施展分筋錯骨手法錯開兩處重經。

  葛天粱不由痛得滿面冷汗如雨,面色慘白如紙,踉蹌奔去。

  隨著葛天粱同來之老者聞聲掠至,識出是出手狠辣,嫉惡如仇的龍霄騰,不禁膽寒魂落,也不顧葛天粱去向,玄鶴沖天拔起,逃之夭夭。

  那面瀾滄三凶等人正要向谷中鳳彈攻出手,亦辯出覺來人是龍霄騰,忙道:「谷姑娘,你我後會有期。」急急轉身遁去。

  谷中鳳轉面一望,只見龍霄騰走來,襝衽施禮道:「龍老前輩又再出江湖了,難怪三凶亡魂喪膽。」

  龍霄騰怪目圓瞪,哈哈大笑道:「老化子聞聽川南三煞死因,便知江湖中即生變亂,未免靜極思動,瞧瞧掀風作浪是何許人物。」說著一頓又道:「瀾滄三凶其實不須老化子出手,只消姑娘一枚『子母雷珠』就夠他受了。」

  谷中鳳面色一紅道:「子母雷珠威力霸道,此處怎可輕發,況且子母雷珠系雷震子堡主成名之物,向甚珍惜,蒙他賜晚輩一枚,如非生死緊要關頭,豈能妄用。」

  龍霄騰笑道:「谷姑娘到是誠實不欺,令堂可好麼?」

  谷中鳳道:「托老前輩福庇,家母健康如恒。」說時發現南宮鵬飛不見去跡,神色憂急。

  龍霄騰咧嘴一笑道:「莫非尋找那年少書生麼?」

  谷中鳳不禁飛霞湧靨,道:「正是!」

  龍霄騰呵呵大笑道:「這娃兒人品奇佳,惜不擅武功,姑娘素有貌美如花,心冷如鐵之名,何獨相中這娃兒。」

  谷中鳳聞言不禁羞急交集,頓足道:「老前輩為何取笑,晚輩是憂心他為葛天粱暗算。」

  龍霄騰深深注視了谷中鳳一眼,長歎一聲:「也難怪你,就是老化子也瞧中了他的根骨秉賦,意欲收他為傳人,姑娘諒有耳聞老化子精擅風鑒之術,這娃兒福澤深厚,遇合極奇,他日必揚名江湖,冠絕武林,可惜……」

  谷中鳳詫道:「可惜什麼?」

  龍霄騰笑道:「可惜他命中多妻,姑娘愛上這娃兒難免燃酸吃醋。」

  谷中鳳羞急嗔道:「老前輩又來取笑了。」

  龍霄騰肅顏正色道:「老化子是真話,今晚老化子就去找他願否能拜在我門下,如他應允,就是老化子衣缽傳人,日後姑娘如果遇上紛擾,找上老化子,別怨我要飯的作不了主。」

  谷中鳳聞言羞赧不勝,這等兒女之事,又是片面種情,極難啟齒,低垂粉頸,默然不語。

  龍霄騰哈哈大笑道:「我老化子要走啦!」

  谷中鳳忙道:「老前輩……」

  龍霄騰圓睜怪眼,道:「老化子年逾古稀,這等兒女之事有什麽不明白的,我雖嫉惡如仇,就極願成人之美,以後姑娘如相讓老化子未來徒兒三分,此事包在我老化子身上。」

  谷中鳳低垂螓首道:「還望老前輩成全!」

  龍霄騰點點頭道:「好,老化子就去找他,姑娘明晨在大雁塔相候就是。」

  谷中鳳忽道:「老前輩真能找到他麽?」

  龍霄騰哈哈一笑道:「老化子自留壩一路尾隨而來,暗察他心性為人,時非一日,與他比鄰而居,怎能不知他住在何處?」

  谷中鳳忽玉靨一紅,現出羞意道:「老前輩知他姓名麼?」

  龍霄騰呵呵大笑道:「他祖宗三代老化子均能背誦,世代書香,名門顯宦之後,複姓南宮,名鵬飛。」

  谷中鳳道:「老前輩雖武功曠絕,但武學一道決無一夕可成之理。」

  龍霄騰搖首笑道:「南宮鵬飛雖是官宦之後,其父厭惡朝綱不振,辭官就商,他本人亦不求功名,嗜癖山水林泉之勝,自幼逢一異僧,已紮好上乘內功根基,其游蹤四海亦是訪求名師……」說著呵呵大笑道:「老化子話已說得太多,姑娘亦可回旅店休息。」說著振臂潛龍升天拔起,去勢迅快如飛,杳失於夜色蒼茫中。

  谷中鳳懷著一腔喜悅,乃如流星返轉客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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