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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十五裡途程片刻即至,霍文翔立足山脊,遙遙望去,只見一片峽谷盆地為茵柯濃葉籠罩住,暗道:「此必是盤龍穀。」

  遲疑了一下,掠下嶺去,流目四望,暗道:「形勢奇險,藏龍臥虎之地。」峽谷四外均是危壁如塹,古松參天,森森蔽日,僅一羊腸小徑可行。

  他急於想見秦麗琪,雙肩一晃,疾如流星奔去,隱隱可見一幢宏偉宅院掩映在松枝搖拂中。

  正奔行之間,忽聞朗朗語聲道:「尊駕可是找人麼?」

  語聲入耳,霍文翔不禁一怔,止住身法,但見一株虯柯松之後轉出一葛衣竹杖銀髮飄拂老叟。

  霍文翔近來行走江湖增長見識不少,變得異常機警謹慎,聞言忙抱拳微笑道:「在下要趕往襄陽,為取捷徑,只因地形不熟,迷惑路途,方才在嶺上發現谷中有屋宇,故而來此詢問,老丈可是宅主人麼?」

  葛衣老人含笑道:「老漢隱居盤龍穀,彈指歲月不覺卅載,罕有嘉賓來訪,幾與世外隔絕,難得閣下來此,可否請至寒舍一敘,稍盡地主之誼。」

  霍文翔抱拳答道:「無端打擾,心甚不安,老丈昔年諒亦是武林前輩,不知可否賜告,免得在下失敬。」

  葛衣老人微笑道:「老朽姓朱,名號久已不用,已漸淡忘。」說著目注霍文翔肩上碧綠小猿,道:「通靈異物,稀世珍獸,閣下從何處得來。」

  霍文翔答道:「先父昔年有事南海,收伏此猿,豢養至今,此獸善解人意,忠心護主。」

  葛衣老人又望了碧綠小猿兩眼,含笑道:「老朽頭前引路,閣下請。」

  霍文翔默默隨著葛衣老人走去,疑雲滿腹,忖道:「粟雷說宅主人名鐘離炎,他為何自稱姓朱,其中心有蹊蹺。」心神猛剔,暗運先天罡氣護身。

  宅內景物令人心曠神怡,園中有荷,時已至冬,尚未見一絲萎象,必是異種無疑。

  霍文翔無心觀賞,隨著葛衣老人步入大廳。

  廳內陳設古雅,兩人先後步入大廳中央,葛衣老人突然轉身問道:「閣下可是姓霍麼?」

  這突如其來的一問,幾乎使霍文翔瞪目結舌,手足無措,幸虧他機警多智,怔得一怔,立即答道:「在下姓李……」

  話猶未了,葛衣老人倏地抬腕,竹杖疾如電光石火點向霍文翔「期門」要害重穴。

  勢如電奔,霍文翔猝不及防頓為所中。

  葛衣老人大喝道:「倒下!」

  只見霍文翔蹬蹬退出五步,並未倒下,肩頭碧綠小猿怒叫一聲,朝葛衣老人電射撲去。

  葛衣老人冷笑道:「孽畜大膽。」

  右掌一揮,一股寒冽罡氣湧出。

  小猿刁鑽無比,身軀突往下沉,一溜煙似地掠回霍文翔身後。

  只聽葛衣老人哈哈獰笑,大廳立即變得昏黑如漆,伸手不見五指,颶飆四湧,呼嘯怒吼。

  霍文翔已激起殺機,右掌一翻,欲展出星河絕學孤注一擲,見狀不禁大駭,身形緩緩退後,倏地回身更是一震,原來已無退路,整個大廳似已變異成為一座石牢。

  忽聞葛衣老人冷笑道:「老朽這七毒黑眚只一絲收入腹中,半個時辰立化血而亡,趁早自承真實來歷,老朽還可法外施仁,饒你一條活命。」語音寒洌澈骨,令人毛髮筆立。

  霍文翔聞言不答,凝目察視,只是黑毒霧濃異常,難辨眼前景物,忖思這葛衣老人究竟是何來歷,莫非鐘離炎已遭毒手,那葛衣老人叟無疑是佛面人屠鐵少川爪牙。

  他一思至此處,不禁為秦麗琪安危捏了一把冷汗。

  葛衣老人見霍文翔不曾答話,又發出一聲陰森冷笑道:

  「你休恃功力深厚,要知老朽這七毒黑眚一經吸入,愈是內功精純之人,毒性發作愈是厲害。」

  只聽霍文翔冷冷答道:「這倒未必,不過老丈指鹿為馬是何居心。」

  葛衣老人聞聲一怔,略一沉吟道:「你真不姓霍麼?」

  霍文翔答道:「在下姓甚名誰,與老丈何干?」

  葛衣老人森冷答道:「你如真非姓霍,實是迷途井非有為而來,再候片刻能不死,老朽定以禮相送指點出山。」

  霍文翔知他不是出自肺腑之言,寧可錯殺,不可錯放,暗暗伸腕向肩頭「射陽」劍柄摸去,一面辯明葛衣老人存身所在,全力一擊出手。

  五指堪堪觸及劍柄時,忽感心頭一震,暗道:「他現在還拿不准自己是否是霍文翔,若射陽劍一出,寒光暴射,立即被認出是射陽劍,自己矢口否認也不能了。」

  一想到此,立即右手放下,盤算如何才能出困。

  那面葛衣老人也驚疑萬分,七毒黑眚劇毒無比,任甚絕頂高手,如非預知並服下解藥,否則,難逃身化血水之劫,暗道:「不知這小輩是何來歷,怎能禁受這奇毒。」

  雙方均是屏息無聲,一霎那間,大廳中除了狂風怒吼外,如置身黑暗地獄中,恐怖陰沉。

  一盞茶時分過去。

  遠處角隅突傳來一個粗獷語聲道:「沅江雙凶龍衡文桑二人求見,倨傲狂妄,屬下推稱主人有事外出,請他們三日後再來,雙凶大怒執意入宅,出手傷人,情勢異常危急……」

  葛衣老人怒道:「待老朽會會他們,走!」

  廳中立時風止聲寂,岑寂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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