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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流星劍方龍燦一見白衣少女,不由喪魂落魂,兩道眼神盯住不放,暗道:「此女清標脫俗,傲霜寒梅,比起秦麗琪姑娘又是一番風韻,只是不知系何來歷?」

  坐在流星劍方龍燦對面的發須蒼白,神色萎靡的老者似在白衣少女身上看出什麼?黯淡目光中突射出一線清芒冷電,倏又收斂起來,低首默默進食。

  店內沉寂再度恢復了嘈雜,只聽一個粗豪語聲揚起道:「自從北斗令再出江湖,武林中頓掀起驚濤駭浪,迄至目前尚未見一絲端倪,我輩僕僕江湖道為的何來?」

  「嘿嘿。」冷笑聲騰起道:「樊兄,你白走了半輩子江湖,北斗令再出江湖,為的結清武夷山一筆舊債,鐵少川自知難免一場生死拼搏,是以在陳家壩蓄勢相待,你我本是看熱鬧而來,無須如此熱衷……」

  「看來江湖傳聞並非子虛,但武夷當年一段疑案時,鐵少川已封刀歸隱,舉暢作壽,拜夀到會群雄卻親眼得見鐵少川在府中周旋賓客間,這又如何解釋?」

  「江湖傳聞,並非全然有據,就拿小弟來此途中,于成都客店投宿時,深夜不寐,偶聞鄰室兩人低語說是陳家壩並非臨時總壇,只是昔年叛離鐵少川的一名叫冷鴻高手潛跡之處,鐵少川耗費甚多心機,才尋出冷鴻藏在陳家壩,但冷鴻外出未歸,一場撲空,僅擄去妻子作為人質,在陳家壩安下吊餌,靜候冷鴻入伏,卻不知何人走漏了風聲,鐵少川逼不得已改弦易轍……」這兩人侃侃而言,傍若無人,群雄均不約而同循聲視去,只見一雙面目陰冷的中年漢子都帶有七分醉意,竟是越說越高。

  驀地,一聲悶雷大喝:「住口!」

  茶座上倏地立起一個滿臉大麻老者,肩上插著一柄奇形月牙兵刃,寒光閃閃,目寒如冰,緩緩向那一中年漢子走去。

  那被止住話頭的中年漢子不禁大怒,霍地站起,冷笑一聲道:「你憑什麼攔阻在下說話?」

  麻臉老叟目露狠毒的光芒,沉聲道:「老夫無意與閣下為難,是想問明這話是何人說出?」

  中年漢子冷笑一聲道:「看來,尊駕是鐵少川的手下了。」

  麻面老叟倏地臉色一寒,道:「不錯,閣下最好明白相告,免貽殺身之禍。」

  中年漢子神情似是凜駭震恐已極,醉意全消,乾笑了聲道;「尊駕無須危言恫嚇,這也不算什麼大不了之事,在下成都客偶聽鄰室對話,好奇偷覷是何人物,只見是一中年和尚,另一人僅只瞧見背影,那和尚為峨嵋普光大師。」

  麻面老叟神色不禁一怔,沉聲道:「真是峨嵋普光大師麼?」

  中年漢子答道:「在下也不識是否為普光大師,僅聞兩人對話互稱。」

  「那麼另一人姓什麼?」神情狂傲,咄咄逼人。

  「啪」的一聲大響,另一中年漢子似忍不住麻面老叟倨傲淩人神態,右手擊桌,霍地立起,暴喝道:「尊駕是有名人物,我等亦非膽小怕事之人,佛面人屠鐵少川縱然親身前來,在下也不致見懼。」

  麻面老叟鷂目中泛出殺機,森厲懾人,陰側側笑道:「鐵令主為了謠諑,已嚴令追查何人所傳,老朽奉命所為說不得要請貴同伴去陳家壩一行。」

  那中年漢子冷笑道:「萬一在下同伴不願前往咧?」

  麻面老者道:「那就瞧兩位是否能生離此地?」

  說時猛感肩後風生,倏地錯步一挪,疾然轉身五指虛抓。

  驀地。

  他扣住一柄長僅五寸的小金劍,顯然那支金劍鋒利無比,麻面老叟指縫間溢出絲絲鮮血,不禁神色大變道:「方少堡主為何施逞暗算?」

  流星劍方龍燦朗笑道:「在下瞧不慣你狗仗人勢神態,略予薄懲,還不滾了出去。」麻面老叟目露狠毒之色道:「老朽不願在此動手,在東向五裡外松坪候教。」說時目光一望兩個中年漢子,接道:「兩位也算上。」

  轉身邁出茶棚之際,四座紛紛立起六個黑衣勁裝背刀漢子隨著麻面老叟走出,無疑是佛面人屠鐵少川爪牙。

  方龍燦哈哈大笑道:「在下正要試試佛面人屠鐵少川厲害。」說著亦向棚外走去。

  一霎那間,棚內群雄亦立起,隨著方龍燦趕往松林而去。

  整座茶棚武林人物均是趕往松林,只剩下白衣少女翠衣女婢及與方龍燦同席而坐的神色萎靡老者三人。只見由白衣少女發出曼妙一聲低喟,盈盈立起。

  翠秀女婢道:「小姐也要去松林麼?」

  白衣少女點點頭道:「哪有不去之理,我們所來何事。」說著盈盈立起,與翠衣女婢並肩蓮步姍姍向棚外走去。

  老者將散碎銀兩放在桌上,倏地離座,遙遙跟隨兩女,目光一掠四外無人,高聲喚道:「兩位姑娘慢走。」

  白衣少女聞停住腳步不行,緩緩回面道:「老英雄何事呼喚?」

  老者黯然一笑,緊跨了兩步道:「姑娘可是南海摩訶神尼高足?」

  白衣少女面色微微一變道:「老英雄神目如電,居然瞧出我的來歷。」

  翠衣女婢眉泛殺機,兩道目光如挾霜刃逼注在老者面上,一瞬不瞬。

  老者長歎一聲道:「老朽只是覺姑娘頗為面善,使老朽不禁憶起昔年往事,只不知姑娘芳名是怎樣稱呼,可否賜告?」

  翠衣女婢面有慍容道:「我家小姐姓燕名霞,你何故動問?」

  燕霞輕叱一聲道:「蘋兒不要多口。」接道:「老英雄相問必有原故。」

  老者神情一呆,目露詫容道:「老朽八年前曾護送一位友人之女投奔南海,蒙神尼倚允收為門下……」

  話尚未了,燕霞不禁失聲驚道:「老英雄莫非就是冷……」

  老者雙手連搖,目露惶急道:「姑娘噤聲。」四外一望,並無異狀,面上泛出一絲笑容,道:「姑娘定是虞錦鳳,老朽正是冷鴻。」

  燕霞道:「冷叔父,我在未報卻血海大仇之前,還是以燕霞為名,江湖傳聞了陳家壩與冷叔父有關。」

  冷鴻淒然一笑道:「老朽乍聞妻子被擄,憤不欲生,兼程趕來營救,但冷靜一想,老朽豈能自投虎口,何況老賊行事極為慎秘,怎得風聲走漏,必是為武林人窺見,有意放出風聲暗示老朽不能自蹈羅網,說不定老朽妻子亦為所救。」

  燕霞略一沉吟道:「冷叔父所說不無有理,侄女終須往陳家壩一行。」

  冷鴻神色憂急道:「姑娘未獲有星河三寶前切莫任性,不然老朽百死難贖。」

  燕霞幽幽發出一聲嘆息道:「慢慢再說吧。」身形一轉,接道:「冷叔父,我們走。」

  展開絕頂輕功如飛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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