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血染秋山夕陽紅 | 上頁 下頁
六六


  驀地——

  漫天風雪中一條藍色人影曳空電射而至,身形顯處,只見是個面如冠玉,星目隆隼,五綹長須,氣度不俗的四旬左右中年文士。

  中年文士一雙星目打量左平苗冬青兩眼,含笑道:「方才老朽途中,無意發現鬼穀三靈及六盤殃魔蘇衙由這方向而來,老朽暗隨身後偷聽他們說話……」話聲一頓,又道:「兩位想來定是遭了他們毒手麼?」

  左平點點頭道:「正如閣下所說。」

  藍衫文士鼻中微哼一聲,緩步走近左平身前,伸腕捉住左平雙臂察視了一眼,道:「蘇衙手法雖然奇特難解,但難不倒老朽,不過稍費一點手腳而已。」

  他一矮身檢視苗冬青傷痕,面色不禁微微一變。

  左平忙道:「閣下想是認出何人獨門點穴手法?」

  藍衫文土目中發出逼人神光,道:「老朽雖然知道,但知此人個性乖僻,你這位同伴被所制穴道老朽固然可以解救,卻不啻與他結下深怨,有道是事不關已莫須問,煩腦皆因強出頭。」

  左平聽出藍衫文士有撒手不管棄之自去之意,心中大急,忙道:「閣下豈可不念武林同道份上賜於援手,在下兩人當感再生大德,日後如有所需,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藍衫文士微笑道:「老朽有感世途日非,人心澆薄,絕意不過問江湖恩怨已久,江湖上盡多口蜜腹劍,以怨報德之人,往事可憶,能不使老朽寒心。」

  日月雙環濃眉微微一聳,道:「老前輩……」

  他瞧出藍衫文士必是世外高人,或為隱世已久昔年極負盛名高手,竟自動改了地呼,說道:「武林之內雖多此輩小人,但也不能一概而論,晚輩雖身屬綠林黑道,卻一諾千金,終身不渝。」

  藍衫文士道:「話雖如此,老朽為救兩個莫不相關之人,結下不世強仇,權衡輕重,老朽似嫌得不償失。」言下不覺面現極感為難之色。

  左平只感眼前一片灰黯,心弦猛震。

  苗冬青早不存活命之念,但一息尚存,求生意志仍在,他本心機深沉之人,眼珠一轉計上心來,嘶啞出聲道:「看來,老前輩乃懼怕之人了!」

  藍衫文士眼中疾寒光逼吐,哈哈大笑道:「你倒會激將。」繼而臉色一沉,接道:「傷你之人與老朽前有過節,乘機除他未嘗不可,不過你們得聽命於老朽,凡事不可隱瞞,同衷相濟,方可有成。」

  左平大喜道:「晚輩等如有異心,天誅地滅,遭身慘死。」

  藍衫文士探臂抓起苗冬青,向左平道:「領老朽到你的住處再說。」

  左平應喏,垂著雙臂領著籃衫文士走向洞穴而去……

  甘穀縣西寶珠峰嵯峨險峻,冰崖嶙峋,風雪之夜,寒峭凜冽。

  時已四更,星月無光,悸人的風吼,夾著呼嘯漫天的飛雪,平添了幾分夜的恐怖。

  峰陽隱秘的水崖下,一座矮簷瓦屋之前,一條魅樣的人影挾著蒙面少女落下,進入瓦屋之內。

  一道火花亮起,燃亮了屋內案上一支半截油燭,映得一室通明。

  案前立著一個金面人,面上雖然冷漠如冰,但眼內流露神光閃爍,表現了內心有著極複雜的感情。

  榻上臥著蒙面少女,她過度震驚已然昏死過去,一柄犀利長劍仍自緊握在手中。

  這間瓦屋雖小,卻陳設俱全,一應家用百物,無不應有盡有,無疑的金面人以此為家多時了。

  金面人緩緩轉過面去,目中神光凝注在少女面幕上,徐徐抬起右臂舒掌五指向少女面幕抓去。

  手指堪欲觸及面幕,忽地神色一變,低喟一聲,似積郁難舒,目光黯然,手臂慢慢彎了下來。

  驀地……

  一股洶湧狂風撞門而入,叭噠一聲案上殘燭倒熄,瓦屋又重回黑暗中。

  金面人警覺有變,迅疾無倫地向榻上抓去,猛感觸指成空,蒙面少女已為人救去,不禁心神一震。

  只聞門外一聲冷笑飄送入耳到:「螳螂捕蟬,安知黃雀在後,我這裡拜領閣下多時了。」

  聲猶未落,金面人已自疾逾流星射出門外,拾指一曲猛彈。

  勁力著地嗤嗤洞穿堅冰。

  金面人又知彈指成空,震凜於來人身法之快。

  只聽左側吼風中響起了一陣清朗哈哈大笑聲,倏忽之間,那笑聲已遠在十數丈外。

  金面人耳聞笑聲遠去,心中又急又怒,大喝一聲,循聲穿空疾追而去。

  屋內燭火倏地重燃,榻前站著一個貌相奇醜的白衣少年,榻上蒙面少女已早悠悠醒轉,仰身而起,一見白衣少年,怒叱了一聲道:「賊子,你無故將姑娘擄來此處則甚。」手腕一振,精芒電奔,向白衣少年喉間刺去。

  白衣少年疾躍飄後,忙道:「姑娘請別誤會。」

  只見門外疾掠而入陳玉茹姑娘道:「蒙面姐姐你誤會了。」

  蒙面少女不禁一怔,道:「我怎能誤會,哼,你們休想串通一氣蒙混於我。」

  陳玉茹嬌笑道:「挾走姐姐來此屋的另有其人,我們不過是相救姐姐來的。」

  蒙面少女仍是不信,道:「此人何在?」

  燭焰微微一晃,一個蓬首垢面小化子掠入,瞪眼道:「小化子辛辛苦苦把這怪物引走,差點喪身在怪物指下,你們尚敢逗留此地,片刻他必重返此處,還不快走。」

  白衣少年苦笑道:「稽兄弟,恐怕走不了,這位姑娘竟誤認我等就是擄走她的怪物。」

  稽康軒眉笑道:「小化子早說過狗拉耗子,多管閒事,你救了她,她未必承你之情,誰叫你多此一舉呢!」

  陳玉茹道:「埋怨也沒用,我等不如等這位姐姐見擒走她的怪物面目,就知我等之言不虛。」繼向蒙面少女道:「姐姐,請隨小妹來。」

  蒙面少女將信將疑,猶豫了一下,隨著陳玉茹步出門外。

  白衣少年揚掌虛空一按,燭火頓熄,屋內一片沉黑。

  夜殘更深,山野中厲嘯的風聲,悸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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