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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五


  那鬼手陰奎穿著一身絲織紫花長袍,白麵微髭,看來不過四旬開外年歲,其實已逾七旬高齡,眼神森空如電,令人生出陰冷逼人感覺。

  鬼手陰奎陰惻側一笑道:「難得龍老師還記得陰某,你我河水不犯井水,為何妄指陰某掀風作浪?」

  龍翱翔冷笑一聲道:「如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將賀平等人擒往何處去了?」

  「你是說賀小化子麼?」鬼手陰奎咧嘴一笑道:「陰某瞧不順眼他們狐假虎威,頤指氣使模樣,是陰某一時興起將賀小化子等制住。」

  龍翱翔眼中怒芒逼射,大喝道:「龍某奉神木令所命,望汝速予釋放返回都陽,免自找罪受。」

  鬼手陰奎面色一變,冷笑道:「陰某正想見識神木尊者傳人究竟是何人物,煩請龍老師轉告,陰某午刻在雲龍山南七裡外杏林之內恭候。」拂袖率眾揚長下樓而去。

  白衣銀神龍翱翔嘿嘿冷笑兩聲,亦偕同鐵韋護談吾離開海月樓。

  無極幫主望了黃三爺一眼,道:「你我也隨去瞧瞧。」

  忽聞一極輕微語聲送入耳中道:「此刻距午時尚早,鬼手陰奎並非好相識,此舉實有詭計在內,不可輕學妄動。」

  無極幫主面色大變,只見一老叟下得樓去,忙低聲道,「宮主來啦,我等快去拜見。」

  黃三爺擲下一錠紋銀,兩人急步下樓,只見老叟身形正轉入一條僻巷內,俟兩人走入巷中,已無老叟身影,但見一青衣短裝小童由巷側閃出,低聲道:「兩位隨小的快來。」

  萬全客棧內魏醉白躺在榻上忽倏地翻身坐起,道:「在下出外走走,順便去藥坊內配一帖藥。」

  蕭婆婆擔心他神智不清,忙道:「你怎能輕易離店。」

  魏醉白搖首淡淡一笑道:「不妨事,在下片刻即返。」

  忽聞院外起了一聲低沉嘯音,聲雖不大,卻森寒刺骨,只覺一條人影飄閃掠過,身法奇快。

  蕭婆婆面色一變,低喝道:「我等切不可敗露形跡。」

  魏醉白道:「這個在下知道。」裝著身形不支,搖搖晃晃走了出去。

  蕭婆婆猶不放心,顫巍巍隨著走出,經過一條通道,兩側均是木板隔成小間,只覺一股血腥刺鼻,魏醉白亦有所覺,但見一扇木門虛掩著,他似不經意般用肘支著那扇木門。

  呀的一聲,木門悠悠開啟,抬目望去,兩人不禁面色大變,只見三具屍體僵坐在榻上。

  三屍面目怪異,凸目塌鼻,顴張顎掀,獠牙外露,膚色黧黑光亮,同伸臂揚掌作勢,似驚覺來敵有異,聯臂出掌,那知來敵武功奇高,竟在倏忽之間先發制他們於死。

  蕭婆婆忙拉著魏醉白衣袖迅快走出兩步,傳聲道:「魏香主知道這三人來歷麼?」

  魏醉白搖首一笑,神色淒然。

  蕭婆婆欲言又止,暗歎一聲道:「你走吧,早去早回。」

  魏醉白點點頭,望店外走去。

  他走出店外,目光四巡了一眼,逕向東首陰暗小巷走入,巷尾一座破敗衰涼的城隍廟闐無一人,他緩緩跨入廟門。

  當年這城隍廟極具規模,飛甍雕梁,但不知何以如此衰微,塵網蛛結,苔綠厚障,陰森森地令人不寒而慄。

  神案之後突傳出一個低沉語聲道:「來者何人?」

  魏醉白冷冷答道:「尊駕藏在此處則甚?」

  帷幔一揚,閃出一身長八尺,馬臉陰森白衣怪人,兩目神光炯炯如電逼射在魏醉白臉上,半晌桀桀怪笑道:「俗子病夫,速離此處,免罹殺身之禍。」

  魏醉白淡淡一笑道:「在下染病難愈,祈神默佑,又不礙尊駕何事,逼驅何由?」

  「你知道我是誰麼?」

  魏醉白搖首答道:「萍水相逢,在下何能知之?」

  白衣怪人雙目一瞪,凶光逼射,獰笑道:「你不知道還好些,倘知道我的來歷,你准死無疑。」

  魏醉白搖首淒然一笑道:「彼此無怨無仇,何必以死字相脅,況在下重病在身,索然並無生趣,生死二字已淡然處之。」

  白衣怪人道:「那又何必祈神默佑?」

  魏醉白淡淡一笑道:「只求心安而已!」

  驀覺一片衣袂振風之風入耳,人影紛紛疾如閃電般掠入殿內。

  魏醉白佯裝無覺,其實已看出來的共是四人,勁裝捷服,均五旬開外年歲,太陽穴高高隆起,面目陰冷,一望而知俱身負內家絕學。

  只聽一個沙沉語聲道:「老二,陰老大已與龍翱翔老兒照過面了,約在午後在雲龍山南杏林內見面,小弟奉老大之命請老二率眾前往相助。」繼又驚噫一聲,手指著魏醉白,詫道:「老二,他是誰?」

  白衣怪人冷笑道:「凡夫俗子,無須理他。」

  「不成,恐道出我等藏身隱秘,不如殺之滅口。」

  魏醉白偷覷說話之人,只見此人身長不過五尺,頭大如鬥,面色黃裡透青,濃眉如刷,虎目蒜鼻,海口繞蓄一部濃髭,貌像獰惡兇殘。

  白衣怪人點點頭道:「也好。」

  頭大如鬥矮子兩指疾伸如電望魏醉白胸前點去。

  只聽一聲哎喲,白衣怪人相繼發出一聲驚叫。

  原來——

  那頭大如鬥的矮子右臂伸向半途,不覺腕脈一緊,不見魏醉白如何動作,五指已扣在右手腕脈穴,血行立時反逆,胸口一甕,但感鮮血幾乎噴出口來。

  白衣怪人驚呼出聲,神色大變,厲喝道:「原來閣下亦是武林人物,老朽走眼失敬了。」

  魏醉白冷笑道:「是與不是武林人物都是一樣,反正尊駕已有殺人滅口之意。」

  白衣怪人呆得一呆,微微一笑道:「閣下之言倒是一針見血之詞,老朽也無須枉費唇舌,請問閣下來此有所為否?」

  魏醉白冷冷笑道:「咱們橋歸橋,路歸路,各無相干。」說著哈哈一笑、五指了松,身影疾閃無蹤。

  頭大如鬥矮子兩眼射出怨毒無比神光,無奈真氣逆行,不敢追趕,暗中調勻真氣。

  白衣怪人嘆息道:「此人精華內蘊,愚兄走了眼了,恐後患無窮。」說著略略一頓,又道:「陰老大未免小題大做,一個龍翱翔怎能……」

  話聲未了,一個身著錦藍勁裝,獐頭鼠目老者道:「陰老大此舉實寓有深意在內,他意在誘使神木尊者傳人入伏。」

  話言甫落,人影一閃,只見魏醉白再度現身落在殿內。

  白衣怪人大感驚駭道:「閣下為何去而複返?」

  魏醉白道:「在下奉勸不要與神木尊者傳人為敵,招致殺身之禍後悔無及。」

  白衣怪人哈哈大笑道:「老朽等再出江湖,就是為了神木尊者傳人及藏珍圖。」

  魏醉白冷冷一笑道:「那你們准死無疑。」

  頭大如鬥矮子突厲喝一聲,掣出一柄蜈蚣,呼地直點魏醉白胸前要穴。

  魏醉白倏地身形飄閃開去,手中多了一柄黝暗無光短劍,冷笑道:「你如能讓開在下一劍,在下立即就走。」

  矮子聞言只覺氣炸欲裂,他並非無名之輩,厲喝出口,化七條芒影,宛若天羅地網罩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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