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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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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不久,震威鏢局局主萬勝刀餘化鵬跨出鏢局門首,鏢夥早自牽了一匹駿騎等候,笑道:「一大早,局主要去府署麼?」 餘化鵬道:「小姐身體不適,臥病在床,老朽豈可不聞不問。」說著,接過韁轡,一躍上騎絕塵飛奔而去。 就在餘化鵬身入府署不久,府署文案即乘騎出街馳往漕督私邸。 漕督身著便服獨坐書房憑欄閱卷,驀地,一條迅快身影翩若驚鴻般穿窗掠入。 人影一定,現出豐神如玉的嚴曉星。 漕督面現驚喜之色,低聲寒暄了數句,只見壁嵌畫屏緩緩向內開去,嚴曉星立即施展縮骨之術穿入。 石室中燈光明亮,喬延年仍是一襲寬大黑袍坐在榻上,目睹嚴曉星走來,展顏笑道:「嚴公子真是信人,別來可好!」 嚴曉星躬身施禮,道:「老前輩氣色明朗,諒別後大有進步。」 喬延年笑道:「豈僅大有進步而已,而足已可行動自如,但久僵之腿仍難提聚真力施展輕功。」說著一躍而起,雙足落地發出沉濁響聲,在石室內來回行走。 嚴曉星面現喜容,道:「不料老前輩恢復得如此神速,可否容晚輩察視脈象。」 喬延年伸出右臂,道:「有勞公子費心了。」 嚴曉星道:「晚輩敢不竭盡心力。」緩緩伸出三指扣在寸關尺上,約莫一盞熱茶時分過去道:「恭喜老前輩,容晚輩再施以金針之術,再過三個時辰,便可恢復如常,不過武功方面定須順乎自然,絲毫勉強不得。」 喬延年忽目光潸然落淚道:「老朽自然省得,武功恢復與否此刻已無關宏旨,何況老朽並未全然喪失,欣見舊友有子若此,不禁感慨萬千。」 嚴曉星心中一酸,道:「今晚老前輩可否同晚輩起出先父遺物?」 喬延年雙眼一睜,道:「只能說你父托有之物。」 嚴曉星不禁一呆,道:「如此說來,晚輩父母並未喪命麼?」 喬延年道:「老朽也只能這麼說。」 嚴曉星心中激動不已,也不知是喜是憂,但願喬延年之言是真,半晌強於抑制住,揣手入懷取出銅盒,請喬延年躺下…… 距漕督私邸三條橫巷十餘戶人家均是貧苦商民,多以肩挑負販營生,其中一家矮簷木門,顯得異常破敗殘舊,門戶虛掩著。 這家民戶處在巷尾,再過去便是一泓水塘,塘側是一畦菜圃及一塊荒地,塘水碧綠,浮著數只小鴨,狀至悠閒。 一雙短裝漢子坐在荒地上,壺酒鹵菜飲酌,談天說地,衣袖褲管高高紮起,露出一身黧黑發光肌膚,似是幹粗活為業的粗工。 忽有一中年婦女挽著一籃茉莉花姍姍而來,竟望那矮簷木門走去。 一個高瘦漢子瞥見忙放下酒碗,倏地騰起,身如飛鳥般落下阻在女婦身前,道:「大嫂,你來此則甚?」 中年婦女目蘊怒意道:「我不能來麼?我在找人。」 「那麼大嫂找誰?」 「一定要與你說麼?」右臂疾伸,五指迅快絕倫地扣在高瘦漢子腕脈要穴上。 高瘦漢子只覺飛麻襲體,不禁面色大變。 另一漢子見狀情知有異,身如奔矢般掠至。 只聽中年婦人冷笑道:「兩位委實有目無珠,瞧我籃中是何物。」 花籃內茉莉花中赫然呈現一方銅牌,兩人面色頓時變得慘白,宛如待宰之獸,目泛恐懼之色,那高瘦漢子囁嚅顫聲道:「原來是本門信使,不知有何……」 中年婦人面色一冷,喝道:「沒你們的事,吃酒去吧。」 兩人如逢大赦,急急掠返荒地蹲著,相視苦笑,卻不敢喻覷。 中年婦人疾如驚鴻般掠入,只見蕭婆婆在天井旁洗濯衣裳,微笑道:「蕭婆婆。」 老嫗聞言猛然抬頭,面色一變,目中精芒電射,身形暴起,大喝道:「你是何人?」滿頭白髮,無風自揚,右掌平胸蓄勢待發。 中年婦人笑道:「婢子荷花,蕭婆婆難道瞧不出麼?」 老嫗聞言一怔,定睛仔細打量中年婦人兩眼,白髮偃下,目露驚喜之容道:「你是荷花,易容之術委實巧奪天功,柳姑娘咧?」伸手一拉荷花,牽入房內。 荷花道:「蕭婆婆,我家姑娘尚染病在床,留在湖濱別業,此事您心中明白得很,為何問起婢子來了?」 老嫗搖首嘆息道:「柳姑娘對嚴公子情深一往,主人雖不禁婚嫁,卻志切尋獲驪龍谷藏珍,一俟藏珍覓獲後即恢復自由之身,所以暗中下了禁制,此乃不得已之舉,但韓寧按時奉命賜藥,不致損及武功,怎會染病在床?」說時目中泛出不信之色。 荷花冷笑道:「蕭婆婆知道韓甯身遭暗算被害喪命麼?」 老嫗大驚道:「韓寧死了麼?他為何人所害?怎麼老身毫不知情?」 荷花冷冷一笑道:「婆婆知道的太少了,您知道幫主已取得陸道玄手中那幅藏珍圖麼?還有百獸天尊蓄養怪獸已傷亡及半,諒蕭婆婆猶不知情。」 老嫗愕然失色道:「這就奇怪了,不時接獲密訊轉知夫人,均謂大有進展,可望水到渠成,怎與你之言大相逕庭。」 荷花道:「那密訊由何人傳送?」 「魏醉白!」 荷花不禁冷笑道:「魏醉白半月前被白眉老怪羽黨所傷,昏迷不醒,因所罹手法怪異,陰陽二脈逆沖,情況危殆,幫主輾轉命人托請嚴公子求治,威脅利誘備至,嚴曉星不為所動,最後嚴公子卻柳姑娘情面不過,命人將魏醉白接來悉心救治,金針靈藥兼施並處下七劑藥方按時服用即予送回……」 「魏醉白醒來未?」 荷花搖首道:「罹受點穴手法歹毒奇奧,內腑已然重傷,怎能著手成春,嚴公子說快則七日,遲則半月,必然醒轉,但武功神智卻須逐漸恢復,蕭婆婆怎說是接獲魏醉白傳訊,寧非怪事!」 老嫗目露疑容道:「柳姑娘為何與魏醉白求情?」 「因為無極幫主以柳姑娘性命為脅迫。」 「原來如此,難道老身接獲的密訊都是假的麼?」 荷花道:「恕婢子不敢妄加蠡測,我家姑娘因無解藥,禁制發作時痛苦難言,幸虧嚴公子深明醫理,日夕診治得以稍愈,婢子奉姑娘之命趕來相見蕭婆婆。」 老嫗答道:「老身亦無解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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