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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〇


  老翁道:「聞知少俠起程南來,數位姑娘望眼欲穿,度日如年,尤其是馮姑娘……」

  「別胡說,咱們正事要緊。」嚴曉星道:「你趕緊用飛鴿傳訊說在下已趕來,無極幫及黑道凶邪均在搜覓在下等下落,但卻為在下金蟬脫殼之計騙過……」

  「少俠懼怕他們?」

  「哼,時機未至,姑且忍讓,今時三更時分,尚須勞駕去我房中一行。」

  「老漢遵命!」

  驀地——

  嚴曉星面色一變,右掌虛空疾揚。

  迎面十余文外一株參天古樹上濃枝密葉中發出一聲怪叫,一條人影倒墜跌下,叭噠大響,昏死不起。

  忽聞暗中傳來一聲冷笑道:「朋友,好狠的劈空掌法。」

  其時夜色籠罩,冷月初升,四野一片迷茫。

  嚴曉星亦報之冷笑道:「尊為也忒膽大妄為了,私窺官府行館,非奸即盜,罪該極刑。」

  一條龐大如鳥般人影疾掠如飛而至,現出一面目冷傲中年大漢,哈哈狂笑道:「俺一生在衙門裡打滾,上至一品大員,下至七品縣令,什麼世面沒見過,狐假虎威嚇得了誰?」

  嚴曉星淡淡一笑道:「聽尊駕口氣,似在官府當差,請問尊姓大名?」

  「這朋友似乎管不著。」

  嚴曉星面色一沉,喝道:「尊駕真是在官府內當差麼?」右掌緩緩推出。

  冷傲大漢冷笑道:「找死!」

  呼的一掌劈出,勁風山湧,驀然面色大變,但感劈出真力俱被一種無形綿軟力道卸了開去,身軀猛然一震,情知遇上勁敵,卻見嚴曉星化掌為指,迅疾如電點上咽喉要穴。

  兩指如劍,大漢只覺疼痛如割,不禁悶嗥出聲。

  嚴曉星冷冷一笑道:「尊駕隨來之人著實不少,惜俱為我等制住,大駕若真是官面上人,何吝將姓名見告。」

  那大漢冷傲之色,仍然不改,厲聲道:「俺乃大內三等侍衛黃德威,朋友,諒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傷本大人分毫。」嚴曉星冷笑道:「黃大人,若在下是江湖道上朋友,真不敢有損分毫,但誼屬同僚,黃大人私自離京,結交惡寇,形同叛逆,就地誅戮亦無人敢責在下不是。」

  黃德威神色慘變,身軀顫震瞠目驚道:「原來閣下也供職大內,怎麼兄弟竟毫不相識。」

  嚴曉星緩緩撤了兩指,道:「黃大人是何時離京的?」

  黃德威驚魂稍定,傲氣收斂與前判若兩人,道:「兄弟是前月告假離京的。」

  嚴曉星淡淡一笑,輕哦一聲道:「原來如此,這就難怪了,在下受李相知遇之恩,立意圖報,蒙李相吸引,現職龍蟒一等侍衛……」

  黃德威立時神色大變,惶恐欠身施禮道:「屬下罪該萬死,竟無知冒犯虎威。」

  嚴曉星手掌一擺,道:「此次大人奉旨離京查辦要案,微服暗訪,李相嚴囑在下護送,故行程異常隱秘,以防洩漏風聲。」說著語音一寒,冷笑道:「黃侍衛,你知罪麼?」

  黃德威面如死灰,惶悚躬身囁嚅答道:「屬下罪該萬死!」

  嚴曉星冷笑一聲,伸手探懷取出一塊金牌,遞在黃德威眼前,道:「黃侍衛久在大內,定認得此牌來歷?」

  要知龍蟒一等侍衛,地位極高,可與當朝二品大員並起並坐,操生殺侍衛大權,黃德威怎不心膽皆寒,舌噤不語。

  忽見嚴曉星緩緩收起金牌,微笑道:「念在同僚份上,在下也不為已甚,但須黃侍衛應允一事。」

  黃德威忙道:「大人有事,儘管呀咐,屬下敢不赴湯蹈火。」

  嚴曉星面色一沉,道:「我等此行極為慎秘,但一路行來,頻遇江湖豪雄,目光懷有敵意,在下雖不明了,但卻知其中必有蹊蹺,黃侍衛既以告假之身,重入江湖,心有所為,在下亦不追根究底,然必須風聲不可走漏,更不願受此驚擾,你能做得到麼?」

  黃德威道:「屬下一定辦到!」

  嚴曉星淡淡一笑道:「國法森嚴,非江湖可比,黃侍衛雖是鐵鋒錚漢子,但族人何辜,連累九族同誅,未免不值。」

  黃德威道:「大人訓誨,屬下謹遵不忘。」

  嚴曉星忽伸手扶著黃德威右肩,道:「黃侍衛何時回京銷假?」

  黃德威不禁機伶伶打一寒顫,躬身道:「屬下告假半年,三日後立可回京。」

  嚴曉星呵呵一笑,右掌拍了拍黃德威肩頭,道:「你可離去了,你所同行之人均在官道上。」

  黃德威如獲大赦,躬身行禮,道:「恕屬下告辭了。」轉身一個箭步,身如奔弩,消失在夜色蒼茫中。

  嚴曉星迅疾回身,走回店內,只見柳無情迎面走來,雖是男裝,卻盈盈一笑道:「今夜所見,賤妾委實服了你啦!」

  嚴曉星道:「三更時分,我等即離此處,不知小弟相約之人已到否?」

  柳無情道:「人在房中恭候良久了。」

  兩人並肩走入……

  鄱陽湖濱,逍遙太歲馮叔康築居於此歸隱,園林之盛,一時無出其右,四時之景不同,春花競豔,夏荷飄香,秋波鏡空,冬松挺秀,尤以棲雲閣瑰麗宏偉,憑欄眺望,萬頃波光,千帆風影,遠山隱約,景色如畫,山光水色,如蕩漾凡席之間。

  馮杏蘭自隨其父返回家中,雖病體稍健,卻悶悶不樂,其父多方勸慰譬解,亦無法稍釋思念之情。

  數月來,蕭文蘭、雷翠瑛何嘗不思念嚴曉星,卻不願形之於色而已。

  這日,馮杏蘭獨自一人立在棲雲樓上憑欄外望,星目含愁,忽見婢女奔上樓來,道:「小姐,嚴公子到啦!」

  她不禁愁容立舒,喜上眉梢,嬌笑道:「人在何處?」

  婢女答道:「現在廳內與老爺子叔話。」

  婢女笑道:「小姐,嚴公子命婢女帶領五個男裝少女去在小姐房內易換女裝,說是什麼柳姑娘,此刻柳姑娘尚在房內相候小姐呢!」

  馮杏蘭不禁一呆,靨泛如花笑容道:「我先去大廳內再說。」倏地穿出樓閣,疾如飛鳥落下後,飛身掠向大廳而去。

  真是:

  多情易感,音信無憑。

  彼此相思,夢去難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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