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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谷中多生長常青喬木,聳幹插雲,枝葉濃翳遮空蔽日,陰森森地令人寒僳恐怖。

  嚴曉星目力絕佳,林木遠處隱隱現出一角廟牆,及至臨近,只見這寺院已荒涼殘敗,久無人居住,積雪掩蓋下愈顯得清冷淒涼。

  嚴曉星低聲向徐海囑咐道:「徐兄不可多說話,李香主雖已離去,必留下伏椿暗中監視,若不慎失言,恐罹喪生之禍。」

  徐海聞言,心神猛剔,不由自主的泛上一股奇寒。

  兩人並肩步入大殿,不由面色大變。

  原來昏暗大殿內,燃著一隻巨燭,紅光搖曳下,可見殿中放著七個蒲團,其上端坐奢兩僧、一道、二尼、二俗,低肩彎眉,宛如入定靜坐行功模樣。

  嚴曉星咳了一聲道:「徐兄,李香主業已離去,你我何去何從?」

  徐海似聽而無聞,兩道神光凝視在七具坐像上,久久才出聲道:「這七人都死去了麼?」

  嚴曉星頷首答道:「徐兄目光銳厲,他們均死去不久,此非善地,你我速離尋覓李香主行蹤,免得金刀四煞跟蹤而至。」

  突聞一聲陰森刺耳語音傳來道:「徐海,你是說金刀四煞跟蹤而來麼?」

  一條黑影由殿角宛如鬼魅淩風疾掠而出,瘦長面龐,鷹鼻獠牙,禿眉豆眼,目中逼射兩道懾人藍芒。

  徐海一見此人,不禁嚇得魂不附體,躬身施禮,顫聲道:「荊香主,你老人家還留在此處麼?」

  那黑衫人陰陰一笑道:「金刀四煞為何知道此處,分明是你不慎,敗露行蹤,引他們來此。」

  徐海面色大變,道:「荊香主明鑒,屬下怎會引他們來此?」

  嚴曉星朗聲道:「是非尚未辨明,荊香主不可妄自斷言。」

  黑衫人大喝道:「你是何來歷,竟敢出言犯上?」

  嚴曉星道:「屬下乃西門玄香主宇欄位主,這話並無犯上之意,香主何能用莫須有之罪加之。」

  黑衫人不禁氣得為之語結,目光炯炯露殺機,冷笑一聲道:「好,你只能說出理由,本香主可饒你不死。」

  嚴曉星微微一笑,道:「身在江湖,木就不畏死,屬下投效本幫,忠誠不二,香主以生死二字脅迫,令人齒冷。」

  黑衫人大喝道:「你真不怕死麼?」

  徐海心中大恐,深知這黑衫人乃無極幫中武功高絕,最心狠手辣,人稱毒手閻羅荊廣,暗責嚴曉星為何觸怒這魔頭,不禁心急如焚。

  嚴曉星冷笑道:「屬下兩人性命本屬微賤,不足掛齒,但香主性命亦恐難保,金刀四煞一至,這座大殿立時橫屍三具,血濺七尺。」

  荊廣面色一變,猙笑道:「金刀四煞又非三頭六臂,豈奈我何,你們依然免不了一死!」

  嚴曉星朗笑一聲道:「就請香主賜屬下一死。」

  荊廣聞言一呆,不知從何處泛上一股寒意,膽怯不敢出手。

  徐海忙道:「香主明鑒,蹊蹺出在陰山五惡身上,五惡血洗關外鎮北鏢局於天標滿門,卻不料於天標的一雙子女于中龍於中鳳在事前投在白衣銀神龍翱翔門下,聞得噩耗,天涯追蹤陰山五惡……」

  他滔滔不絕將詳情敘說了一遍。

  荊廣面色略霽,目光注在嚴曉星面上道:「如此說來,龍翱翔似非金刀四煞同路?」

  嚴曉星道:「屬下那時逃命要緊,無暇顧及他們雙方是否同路。」

  荊廣冷笑道:「你方才不是說過不怕死?」

  嚴曉星淡淡一笑道:「死有重於泰山輕於鴻毛之別,豈可一概而論。」

  一陣寒風湧入,隨風傳來一聲清澈長嘯。

  嚴曉星不禁面色微變道:「金刀四煞!」

  荊廣道:「你等速擇處隱藏,讓本座對付金刀四煞。」

  徐海嚴曉星兩人身形一躍,杳入殿后沉沉陰暗中。

  荊廣突轉身掠入破敗神龕中。

  殿內沉寂似水,陰森恐怖。

  約莫一盞茶時分過去,殿外電疾風飄閃入,四條黑影,落在七座人身座像前,現出面目森冷的金刀四煞。

  四煞肩後四柄金刀,泛出閃閃寒光,生似欲奪鞘飛出,只見四煞相顧了一眼,其中一人冷冷出聲道:「這七人分明是武林知名人物,不久前遭無極幫匪徒毒手,惜我等兄弟在此之前從未行走江湖,未知這七人是何來歷。」

  另一人冷笑道:「不料無極幫倒行逆施,屠戮無辜,竟不知斂跡,速稟白主人,及早殲除無極幫主,須知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好,我弟兄四人暫將七具屍體掩埋好再行離去。」

  金刀四煞正欲搬動七具坐屍。

  忽聞不遠處傳來毒手閻羅荊廣陰惻惻冷笑道:「不要妄動,這七位均是活生生的人,若以掩埋,豈非永無生還之望。」

  「尊駕是誰?」一人目中神光凝注在神龕內,右掌徐徐抬起。

  荊廣冷冷答道:「閣下別問兄弟是誰,兄弟可以把這七位來歷給四位說明,左首第一位銀須清矍老僧乃五台明月禪師,第二位乃少林蒲田下院七雲上人,第三位乃嶗山上清宮普法天尊,那面目逼肖的一雙中年尼姑,就是滇中圓海青螺嶼無相庵雙劍追魂懾魄賊尼,兩位俗裝老者,一是青城綿掌呂子元,一是崆峒三絕手邊烈。」

  金刀四煞聞言駭然猛變,這七人都是卓著盛名,譽滿四海的武林名宿,不料竟被無極幫主暗算。四煞中一人大喝道:「他們七人遭何人暗箅?」

  荊廣陰惻惻一笑,答道:「七人系罹受無極幫亡之極奧奇的手法制住,不明解救之法,最好不耍妄自出手解救,否則心脈立斷而亡,愛之反而害之。」

  四煞暗暗心驚:「尊駕向我等四位說明七人來歷何故?」

  「無它,借四位之口,傳揚江湖,七人同門至友定聞訊趕來救治,無極幫主言說只要有人能解得他這奇特手法,立時退隱江湖,永不再出。」

  「這語是無極幫主親口說的麼?尊駕空言無憑,我等無可採信。」

  荊廣冷冷答道:「相信與否,端在四位,兄弟無法勉強,可惜無極幫主片刻之前離開此處,四位他日若有緣必然晤面,那時問他也不遲。」

  「不論尊駕之言是否真實,那無極幫主暗算明月禪師等七人必非無因。」

  「不錯!」荊廣答道:「凡事必有因,明月禪師等七人自負望重,非但不允與無極幫主結盟為友,而且出言侮辱,故無極幫主無可容忍,施展奇奧手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七人制住。」話聲略略一頓,又道:「也藉此發警告神木令主人,別妄念與無極幫為敵奪取驪龍谷藏珍,非是無極幫主懼怕神木令主人,而是敬重神木令,若執意為敵,禍恐延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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