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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南瑞麟劍眉一軒,道:「在下知道,這是紅鷹會尋仇殺人的獨有標記,想必尊府滿門大小有三十三口之多吧?此一標記現出,十二個時辰內必要光臨尊府。」

  金刀叟侯西大為驚詫,道:「少俠,料不到你如此見聞極廣!」

  賽玄壇苦笑一聲,道:「紅鷹會居心狠毒,竟連許某家中傭工僕婦也計算在內。許某不甘束手待斃,出外約友相助,怎料他們聞得追魂三煞之名,均都示懼,有九個義薄雲天的知交,慨然應允,無奈他們武功尚不及許某,況人數寥寥,濟得甚麼事?哎!結交滿天下,知心有幾人?許某來在赤水鎮內,遇見侯兄,蒙他允於相助,但他也是有身家之人,怎可累及無辜,是以許某心想獨力承當危難,生死置之度外。」南瑞麟聽後,星眸精光閃射,怒聲道:「此獠不除,江湖永無寧日,在下倒要瞧瞧追魂三煞到底是個什麼人物?」

  賽玄壇許謙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心想:「他竟如此自負,年輕浮燥,武功再好,也濟不了什麼事,追魂三煞久負盛譽,豈是他能摒敵的?」雖作如此想法,口中還是客氣數句,有助總比沒有好。

  忽然,門外竟起了一聲極輕微的冷笑道:「還不回去等死!吃這斷腸酒則甚?」

  聲猶未落,南瑞麟俊顏一變,人已離座,擰腰摔肩望那門外電飛激射而出,跟著,劈出兩掌,風勢勁 疾。

  那門外之人未料南瑞麟如此神速,才一晃肩竄起,驀感身後勁風襲體,心中大驚,身一沉掉面推出雙掌。

  兩股掌力一接,蓬的大響,兩人均震得倒退數步,那人一陣血湧氣浮,眼露驚駭之色。

  這時,侯西許謙趙大成等三人均飛身竄出,賽玄壇許謙一見那人即哈哈大笑道:「真是人生浮萍聚,到處有相逢,想不到在此小小赤水鎮上,又遇見徐堂主了」。

  只見那人禿頭小耳,一張發青的馬臉上此刻現出紅暈,禿頭上滿是汗水, 一雙梟眼,狠狠打量了南瑞麟兩眼,聞言冷笑道:「算你狗眼不差,竟還認得本堂主,許大剛,你想不到吧?二十年後還能找到你!」說著,又向南瑞麟喝道:「閣下既敢對咱們紅鷹會生事架梁子,就是紅鷹會對頭冤家,客棧人多,本堂主並不懼你:三更天咱們在許大剛家相見吧!」說著轉身便要離去。

  南瑞麟大喝道:「與我留下,要走沒此容易!」身形一動,便攔在那人身前電速之極。

  那人微微一怔,獰笑道:「想留下我徐雲,只怕你這小輩還無此功力。」說著龍形一式,穿掌拍南瑞麟「章門」穴,如矢離弦,勁疾異常。

  南瑞麟聰穎,雖甚少過手經驗,但從幾場打鬥中,悟出不少玄詭手法,又在鷹愁穀服了「千年空青石乳」,經酒癲戈青陽打通生死玄關,功力頓增,他知與人過手,無論對方如何功力精深,若自己出奇搶制先機,雖不制勝,亦未必落敗,目睹徐雲穿掌撞來,前胸一凹,身形微側,迅如電閃地右手橫向抓去。

  這一式是「分筋錯骨手」中一招絕著「五星分射」,不但去勢宛若石火電光,大出徐雲意外,而且奧奇無與倫比,徐雲只覺右肘一麻,被南瑞麟五指抓上肘臂「尺澤」, 「少海」, 「經渠」,「太淵」,「曲池」五處重穴。

  南瑞麟暗凝真力,略一使勁,徐雲猛覺氣血逆竄內腑,全身如同針芒亂刺,功力頓失,不禁額角青筋凸出,咬牙哼出聲來。

  要知徐雲號稱司令魔君,在紅鷹會堪稱數一數二好手,而且在西南黑道中,威名久著,功力非凡,無奈見南瑞麟才不過十六七歲少年,輕視過甚,只使出五成功力,怎料南瑞麟奇緣天授,天賦過人,出奇制勝,與其說是人算不如天算,毋寧說徐雲作惡多端,天網恢恢,該當遭報。

  金刀叟侯西等三人,眼見徐雲未及一招,便被南瑞麟制住,但都驚奇不止,尤其賽玄壇許謙更是欽駭,先前還對南瑞麟不深信其有此功力,至此胸頭憂鬱,盡都一清。

  此刻,南瑞麟面向著徐雲微笑道:「徐堂主,要你留下,你自不信,怨得誰來!現在苦頭已吃夠了吧?」

  徐雲雙目幾欲噴出火來,暗驚這少年剛才施出的手法,委實奇詭,簡直瞧不清來龍去脈,是何家數,捷若追風,令人防不勝防, 一想到自己何等威名,竟落在這乳臭未乾的少年手中,怎不會氣煞,胸頭逆血上湧,不禁張嘴噴出一口黑血來,如非南瑞麟閃身讓開得快,幾被噴得滿頭滿臉。

  南瑞麟五指一緊,往左一拉,徐雲身不由主地隨著他走出兩步,左手望他「背中穴」兩指一分,徐雲只覺全身骨骼漲裂,麻痛感覺較前更甚,眼睜得有如銅鈴,噑叫哀鳴。

  只見南瑞麟將徐雲一把拉進房內,微微笑道:「徐堂主,有屈在此稍候一時,等會我伴堂主去許老師家中,面交追魂三煞吧!」

  這一來,無異比殺他還要難過,武林中人名比性命還要看得重要,俗語道人死留名,豹死留皮,便是此故,徐雲恨不得當場死去,免得貽羞在追魂三煞面前,不由怒目張口欲語,南瑞麟突飛一指點在他的睡穴上,眼睛一閉,頹然蜷在屋角昏昏睡去。

  侯西等三人此時亦進得屋來,見狀不由深深敬服,南瑞麟笑道:「好酒好菜,涼了未免可惜,我們盡興醉飽,再去許老師家中吧!」

  賽玄壇許謙連聲道好,此刻的他,胸中陰霾盡散,豪邁之氣又重溫於言表,酒到杯幹,縱聲談笑。

  未末申時分,南瑞麟同著侯西等三人乘騎前往許謙家中,把司命魔君徐雲捆在馬背上,離開客棧而去,鎮上路人不禁紛紛投目。

  許謙家中離赤水鎮約四十余裡,全是小道,萬里無雲,灼陽如焚,有時輕掠過一陣微風,依然未見一點涼意, 一脈平疇,放眼無際,隴間麥浪翻天,四野籠翠,土壤肥沃,途中遍睹柳樹搖絲,枝頭蟬鳴嘎耳,南瑞麟不禁憶起「滿井遊記」句文:「高柳夾堤,土膏微潤, 一望空闊,若脫籠之鵠」,與之相比,差可擬合。

  南瑞麟小道馬行徐緩,離許謙府中不遠時,已是碧空豔陽,旁墜西山, 一抹晚霞絢麗燦爛。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南瑞麟等在暮靄四合,夜色蒼茫中走進許謙府中。

  從赤水鎮至許府,途中共花費將近三個時辰,賽玄壇許謙等人為著怕紅鷹會中人突然奇襲,故意放緩行程,深知紅鷹會行事之處,必然派下暗椿, 一舉一動,絲毫均不能避開他們眼目,麥田樹蔭內,在在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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