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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南瑞麟淡淡一笑,徐徐答道:「大俠雖然功力絕頂,但嗔欲之念,尚未能勘破,所以十年圈地成牢,自苦若斯,以在下之末學膚受,即就是受人指點而來,螢末之光與大俠皓月中天一比,濟得什麼事,何況其他。」

  白衣人聽得暗暗點頭,自己就是結習未盡,未能忘情,才落得這步田地,作繭自縛,想著神色慘變,昂首向天。

  南瑞麟見狀,又道:「人非聖賢,豈能太上忘情,語說:『聖人忘情,下愚不及情,情之所鐘,正在我輩』,但毋為情誤,看得破,勘得透,真不容易,在下方才聽得大俠簫聲,如怨如慕,譜調奇古,好似已成絕響之『雉朝飛操』,本是琴音,大俠用來譜作簫曲,更是令人迴腸盪氣。」

  那白衣人驚奇得張看兩眼,猛擊了一下大腿,高叫道:「好小子,現在不論你有無受人指點而來,反正你對我胃口就是,現在修改禁例,凡不知情者,不在格殺之內……你既知道『雉朝飛操』之曲,可見你對音律造詣頗高,你能將此操出典與原詞為我一說麼,倘能答得絲毫不差,我願與你結威忘年之交咧!」

  南瑞麟沉吟一刻,答道:「在下姑妄言之,相傳『雉朝飛操』為春秋時,齊國處士牧犢子所作,其人年五十,尚未婚娶, 一日采薪山中,見雉鳥雄雌相隨而飛,不禁感慨系之,乃作此操,其詞雲:『雉朝飛兮今鳴相和,雌雄群飛兮千山阿,我何命兮未有家,時將暮兮可奈何,嗟嗟暮兮可奈何。』傳至魏代,已成中絕,不意今日得聞,幸何如之!」

  白衣人聽後,驚奇的投了南瑞麟一眼,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南瑞麟答道:「在下今年十五。」

  白衣人惆然半晌,淒然一笑,道:「老弟,你我席地而坐,聽一個故事如何?」

  南瑞麟欣然從命。

  白衣人對短簫橫擱在雙膝上,仰面望著那已西向的皓月, 一幕幕地淡雲在月面掠過,晚風飄忽著胸前三綹黑髮,雙目噙著淚珠,神情似是十分激動。

  南瑞麟心想:「這人大概有滿腹辛酸,不然,何至自苦如此。」

  只見白衣人仰面長歎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歲月如流,如同浮雲掠空,人生百年,不過彈指過耳,看來我今生今世心願難了,寧為情癡毋為情誤,此話一點都不錯……」至此一頓,忽轉面對南瑞麟道:「大約五十年前,出了一個女俠,單名叫一個琳字,生得真可以說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一身武學更是出眾,出道未經年,聲名大噪,不知顛倒了幾多江湖眾生,怎奈其人豔如桃李,冷若冰霜,當時有一

  少年,對他無限思慕,這人複姓司空,單名渝,在江湖上也有小小名氣,號稱『孤山一鴻』,但這如曇花一現,後來即不復聞見其人……」說著又歎了一口氣。

  南瑞麟心知那孤山一鴻司空渝就是他。

  只見他說下去道:「那司空渝出身雖然不是名門正派,但其武功確有他造詣過人處,行事也介乎正邪之間不過惡多於善,自見了此女後,毅然改邪歸正,不惜背叛本門,千里迢迢相隨,可是她態度忽冷忽熱,捉摸不定,有幾次此女險遭毒手,均為司空渝救出,經此之後,此女對司空渝態度略為轉變,大有論及嫁娶之意,後來,司空渝孤身一人在滇黔邊境深山,為采了一本藥草,中了桃花毒瘴,暈死山中,不知有多久,才悠悠醒來,存身之處,是一個山洞,知被人所救,身上可是疲軟乏力,不能動彈,片刻,洞外走進一個豔麗少女,與司空渝心上人容貌並無軒輊,司空渝問她姓名,她卻微笑不答,司空渝這一中瘴毒,費時將近一年才予恢復功力,其間,與那少女每日耳鬢廝磨,日久情生, 一日大錯鑄成,司空渝心中甚是追悔,可是那有什麼辦法?他尚妄想二女效那娥皇女英故事,共事一夫,那知情天多磨,遂合那恨海難填……」說著,雙目凝在那閣樓上出神,止住不語。

  南瑞麟忖道:「那是一個三角爭愛的故事,可見情之一字,害人不淺。」

  半響,只見那白衣人才黯然道:「後來,這少女自通姓名,令那司空渝大吃一驚,原來這少女是魔教門下,但這是無可補救了,不過這魔女對司空渝一往情深,廝守期間,從不外出為惡,將她準備著手洽煉的『九九元陰』掌法也不煉了,

  不料好夢終難圓, 一日,司空渝與魔女溫存之際,琳姑娘匆匆尋來,見此情狀,妒火憤生,不由分說,掉頭就走………」說著,又抬頭望了那閣樓一眼,滿臉憤怨,又道:「司空渝一見那琳姑娘,就追出洞外,追了一天一晚,竟撲空而還,那知回到山洞,魔女也身形已杳,從此司空渝流落江湖,天涯追蹤………」

  南瑞麟接口問道:「那司空渝找到了她們沒有?」

  白衣人搖搖頭道:「沒有,司空渝兩年來,披星戴月,不辭跋埗, 一無所獲,非但如此,那琳姑娘因愛成仇,反支使友人向司空渝偷襲,司空渝遍體重傷, 一支本門信符也被琳姑娘得去,前面不是說過司空渝為了她,不惜背叛本門,然而這支信符是他先師預定他是下一代掌門人的令據。」

  「這一失去信符,司空渝熬著傷軀返回師門請罪,當時其師還在人世,將司空渝治癒之後,嚴命取回這支信符,於是他又再度涉入紛擾江湖,遇上是非,從不出手,

  一心一念以尋獲信符為主!」說著長歎一聲。

  此時星月將沉,天邊尚留著一線淡淡光輝,晨霧乍起,露沾薄裳,南瑞麟問道:「究竟信符司空渝找著了沒有?」

  白衣人苦笑一聲,道:「尋著了,故事就不能說下去了,那司空渝終久尋著一根線索,發現琳姑娘有一幼弟在甘涼一帶,幹

  上殺人越貨無錢的買賣,非僅如此,琳姑娘自誤會司空渝後,性情大變,也自趨墜落淪入黑道,他們形蹤飄忽不定,司空渝費盡周折,方在一深山中找著他們,琳姑娘幼弟心意狠毒,將司空渝推在一古洞中擊昏,再將此石洞封死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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