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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裘飛等兩人一回至前院室內落坐,裘飛莊容道:「鄭兄,你我多年老友,有知無不說的責任,想不到你天真糊塗,思慕少艾,人之常情,何況青年男女,互愛全憑自家心願,怎麼你反倒多事來了……不錯,小弟知道你是為峰侄了卻心願,但依小弟看來,樊家兩位侄女,自始至終對峰侄即無好感,這豈是勉強何以得的,萬一兩女一怒絕裾離去,在樊老鬼面前燒上一把野火,你自問能接得住嗎?不但你目前急之務有害,連你伏牛山基業也將搞得不可收拾,支離瓦解……」一雙晶光電射巨眼,凝視著鄭天雄面上。

  陸地陰魔鄭天雄聽得毛骨悚然,神色之間流露不安,裘飛接口笑道:「天下美色處處都是,以峰侄人品武學,何難不可得,又何必斤斤于樊氏二女,明知其不可得而為之,小弟竊為鄭兄有所不智,要知蜂蠱有毒,適於喪身……」

  鄭天雄大笑接口道:「裘兄不要多說,小弟服了你了,稍刻小弟即令峰兒斷了這個念頭,不過……裘兄你看姓南的小子是否為對頭遣來。」

  裘飛沉吟片刻,搖首道:「未必,依小弟看法,姓南的初涉人世,經驗閱歷俱無,倘是有為而來,便不至於為女色輕啟爭釁,想來不是的,不過這姓南的武學,實在不可輕視,與鄭兄交手時,舉手投足之間,似嫌散漫不緊湊,但應變奇快,以鄭兄的蓋代絕學, 一時也未能奈他何,由此可見姓南的初涉江湖,並不虛假,身後師承亦必是非常人,小弟方才此舉,也是看出此子稚嫩,樊家二女又看上了他,乘機籠絡,引為有力臂助,至不濟,

  最少也不能與我們作對。」

  陸地陰魔聽得擊掌稱賞,大笑道:「小弟平日以機智深沉自負,今日一比,還是比你遜了一籌,只是……傷峰兒之仇,豈可干休。」

  裘飛沉聲道:「有道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豈不聞『管仲射鉤』的故事麼?」

  鄭天雄撫掌大笑道:「對!對!聽你一言,茅塞頓開,就是這麼辦!」

  這兩人都是江湖巨擘,利用三個稚弱無瑕的心靈,成為他們陰謀的幫兇,醜惡無恥已極。

  且說南瑞麟坐在榻上沉思,想來想去,樊氏二女倩影美貌宛現眼前,這樣絕麗雙妹,誰見了不愛,何況他正當血氣方剛時,尤其她的展齒一笑,檀口囑語,翩然離去一霎那神情,真個美絕人寰,縈魄蕩魂,但這是可望而不可及之事,何苦癡心妄想,於是黯然歎了一口氣,離榻踱在壁前,望壁間懸著的四輻王摩詰山水,但心那能定下來。

  忽然,窗紙隔窗起了一陣輕微紙聲,南瑞麟乍地轉身低喝道:「誰」,窗外應了聲:「是我」,聲調曼妙無比。

  南瑞麟一聽,就知是誰,不由心頭猛跳,幾乎跳出口腔,輕輕掀開窗葉,兩張美妙豔麗的嬌靨,呈現在眼前,三人都是紅暈上湧,妙目相對怔怔不語,南瑞麟只覺幽香襲鼻,蕩人心神。

  還是樊二小姐較為落落大方,抿嘴啐道:「瞧你這個呆子……」,又噗的一笑,道:「稍時,酒席宴前,你千萬不可作任何承諾,若上了圈套,不能自拔,可不要怨我們羅!」

  南瑞麟聽得心頭一怔,忖道:「難道裘鄭二人還有什麼陰謀不成,看來,我得當心一點,言語尚須鄭重設詞才是」,遂笑道:「多承二小姐關注,在下牢記於胸……兩位何不進來稍坐」,一臉希冀之色。

  樊大小姐晶眼望了他一眼,笑道:「不必了,等會我們席間再見吧……」,她忽有所覺,噓了聲:「有人來了,快掩好窗」,二女身形一晃,翩然閃去。

  南瑞麟亦有所覺,推上窗扇,人也閃在山水條輻前佯作吟哦出聲。

  門「吱」的開了,登時走進一人,南瑞麟一見這人,不由暗罵道:「早知道是你,我也不要白擔這份心了。」

  原來進來的是那店夥。

  只見店夥滿面譎笑,低聲下氣說道:「南公子,原來您有這高的身手,想不到小的竟走了眼,方才小的提送一盤酒菜來,見公子正跟鄭老當家交手著,小的看得出神,菜也砸啦,酒也傾啦」,說時,豎起大拇指嘖嘖讚揚。

  南瑞麟不禁笑道:「小二哥,你也會武吧?」

  店夥雙手亂搖,咧著一張口道:「小的那能說會武,不過粗知拳腳,莊把式那能掛齒,比起公子,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咧」,說到地下時,手一平欠腰蹲下,作了一個姿式,神情甚是好笑,南瑞麟忍俊不住微笑出聲。

  門外人影一閃,神掌無神裘飛已跨進室內,一見店夥與南瑞麟正在說笑,面色一沉,喝道:「狗才,怎敢在南公子面前放肆。」

  店夥面容變灰白,低頭瑟縮不敢作聲。

  南瑞麟見狀,心有不忍,抱拳笑道:「是小可初至洛陽,不明地形,便喚來小二哥問問,裘老英雄請寬恕了吧!」

  裘飛面轉和善,於是向店夥喝道:「還不快去請樊家二位姑娘入席!」店夥諾諾連聲退出,這時,裘飛望著南瑞麟微微一笑道:「南少俠,老朽在花廳上,準備了一席水酒與老弟接風,特來接駕。」

  南瑞麟莊容道:「小可有何德能,竟蒙裘老英雄如此看重,還是……」

  神掌無敵裘飛撫掌大笑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也,老弟不該說這話推辭,顯得有點見外了……老弟我們走,免得他們等候過久。」

  南瑞麟含笑點頭,裘飛拉著他的左臂走出,穿過月洞門,望那五進廳後走去。

  那廳後是一片開曠草地,其中盡是迂回九折白石小道佈局之巧,歎為觀止,兩旁芳草如氈,細密青翠,一眼望去,滿目皆綠,玉帶蜿蜒,半根雜草郡沒有,不知花費幾許人工,這草皮也是極好的品種,稍時,又步過一所月洞門,極為精緻小巧的花園,赫然呈現眼前,異種名花,觸目皆是,花廳在園中,嫣紅翠綠,作八角形,廳外環著一泓清水,池內金魚無數。

  花廳全部窗都敞開著,夕陽西斜,清風自來,南瑞麟跟著裘飛進入花廳,只見已端坐五六人,除陸地陰魔鄭天雄及藍衣人外,其餘都不識,玉面呂布鄭峰卻未見在內,南瑞麟心知鄭峰方才之事,猶自心內不忿。

  這時裘飛跟他引見在座諸人,南瑞麟從裘飛口中複悉藍衣人名叫馬永濤,江湖尊稱「十二煞手」,其餘四人名稱:黑喪門義邴,無常吊客尤大剛,鐵扇判官皮虎,大羅手譚光羽,前三人總稱蛇山三凶,使南瑞麟最吃驚的,就是大羅手譚光羽,皆因聽得飛玄子談起江湖人物時,總是慎囑自己,遇上這人,要分外留神,大羅手譚光羽黑白兩道均聞名變色,他那七十二手大羅掌法絕奇天下,每出一掌,都挾著猛烈的玄陰氣勁,聽說從無一人在他面前走過卅六手的,於是南瑞麟對他暗暗留神。

  尋刻,樊氏二女也姍姍來了,都換了一身淡紫鑲白的衫裙,這種打扮,清麗絕俗,端莊大方。

  裘飛似是有意安排,將二女置於南瑞麟兩側。

  菜肴極為精緻,入口芳腴腴,齒頓留芬,色香味堪稱三絕,酒是最名貴的陳年茅臺,甘列碧綠,清香撲鼻。

  席間「十二煞手」馬永濤忽然說出一席話來。

  南瑞麟聽了,不禁發怔,忖道:「七大鏢局現身割耳的蒙面人不是他,又是誰呢」,不禁雙眼睜得奇大,左右二女蓮足同時勾了他一下,南瑞麟驚醒自己有點忘形,登時俊面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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