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絳闕虹飛 | 上頁 下頁
一四三


  陸曼玲目睹奚鳳嘯如此神色,不禁芳心一震,暗道:「難道嘯弟動了男女相悅之情麼?」玉靨陡湧兩朵紅雲,嗔道:「嘯弟,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奚鳳嘯倏地立起,竟牽著立在陸曼玲身後的青蘭走出庵外。

  陸曼玲如墜五裡雲霧中,忖側不出奚鳳嘯究為了何故,只覺心上人舉止離奇怪異。

  須臾,青蘭獨自一人飄然返轉,附著陸曼玲耳邊密語了一陣。

  陸曼玲不禁紅雲過耳,低垂螓首不語。

  青蘭知陸曼玲已是暗允,但女兒家矜持羞於出言,當下說道:「姑娘傷勢要緊,雖然男女有別,但奚公子不是外人。」說著強拉著陸曼玲走入靜室……

  日色傍西,雲繞黛。

  奚鳳嘯已回至山峰,與何昆侖、杜長齡等人共商於密室。

  何昆侖慨歎一聲道:「海天釣叟陸驥失蹤,老朽斷言必與龐鎮寰有關,奚少俠只在龐鎮寰身上定可找出線索。

  老朽深知武林各大門派不能捐棄門戶之見,暗中勢若冰炭,決不能同舟共濟,正好使龐鎮寰逐個擊破。龐鎮寰為人險詐,心機至工,老朽蠡測他必以蠶食各大門派為先,初步使各大門派自相觀望再行下手,從此武林永無寧日矣。」說著忽然閉目思索。

  奚鳳嘯知何昆侖思索如何對付龐鎮寰之策略,不欲打斷他神思,索取紙筆,揮筆疾書。

  片刻,奚風嘯擲筆將紙持交杜長齡,道:「在下離去後,杜老英雄依照在下所書按月施治何前輩。」

  說時,何昆侖睜眼離榻起身,就在石案上揮筆如飛,正色道:「老朽想出九策,重托少俠,至不濟亦可讓龐鎮寰蒙受不利,窮於應付,或可逼他稍斂凶心。」

  奚鳳嘯忙接過策書,詳閱了一遍,立時打亮火摺,焚化成燼。

  何昆侖不禁大愕,道:「是老朽策劃不當麼?」

  杜長齡豪笑道:「何兄,你不知這位奚老弟有過目不忘之能,留著策書身旁,萬一不慎失落,畫虎不成反類其犬,難免全力盡棄。」

  妙手如來盧迪道:「老偷兒留此無用,與老弟略效棉薄如何?」

  奚鳳嘯傾首應允,與盧迪下得山峰疾馳而去。

  途中風聞武林群雄在武夷搜覓嚴三畏屢次撲空,推斷出嚴三畏已離武夷,秘密搭救純陽子,是以奚鳳嘯經過慎思後,決定放棄武夷;主行取道浙南。

  第四日已進入浙南萬山叢中,奚鳳嘯與盧迪在一處峭嶺上賓士,天色已向晚,正飄著斜風細雨,盧迪笑道:「今晚你我準備睡在山洞了,行走江湖風餐露宿在所難免,但老偷兒腹中酒蟲作崇,委實難挨。」

  奚鳳嘯地目光凝注在對峰嶺脊上,驚詫出聲道;「老偷兒你瞧。」

  妙手如來盧迪不禁一怔,抬目望去,只見對峰人影紛紛閃動,不時現出耀眼刃光,忙道:「咱們去瞧瞧。」

  兩人身形異常隱蔽,掠向對岸,鶴行鷺伏,到達半嶺之上,忽聲喁喁低語聲,知是伏樁,奚鳳嘯躡近。

  只聞一個沙啞語聲道:「龐鎮寰這小輩委實耳目靈通,怎麼得知咱們令主在此設立臨時總壇,如非咱們令主舉棋若定,一聞此訊立將總壇從容撤遷,分批撤回壺口關主壇,天明時分諒可大致就緒,不怕龐鎮寰與高俊保兩路夾擊。」

  另一人冷笑道:「楣運來臨,到處吃蹩,咱們令主非複當年威望,說不定龐鎮寰入暮前趕至,為之奈何?」

  驀地——

  天際遙處曳送一聲長嘯,嘯聲播回山谷,嗡嗡不絕,在這深山野嶺中聽來,分外陰森恐怖。

  對語聲嘎然而止。

  嘯聲仍是隱隱,四山相繼而起一片刺耳長嘯,不言而知龐鎮寰已大舉進襲。

  奚鳳嘯低聲向盧迪道:「咱們只藏在暗處窺視,千萬不要出手。」

  盧迪道:「老偷兒一切唯老弟馬首是瞻。」兩人慢慢躡上嶺顛之側藏身一叢茅草中。

  嶺脊上立著老龍神上官相,目光森厲,面色鐵青,身後隨著九個肩帶兵刃,老少不一的江湖高手。

  十人身形卓立如山,衣袂迎著勁疾山風獵獵飛舞,暮暝四合,乍睹之下宛如鬼魅迎風,令人不寒而慄。

  一盞茶時分過去,那片刺耳亂嘯漸趨寂滅,只見老龍神上官相緩緩抬起左臂,以袖擦乾面上所附雨水,目中突暴射兩道懾人寒光,冷笑道:「龐鎮寰,你既來了怎不敢現身相見。」說著左掌一翻,揚手射出一片龍鬚針,向一株樹上電芒飛射而去。

  突然兩聲朗笑騰起,枝葉一分,鷹隼飛鴻般落下兩條人影,現出龐鎮寰及高俊保。

  上官相不禁一怔,目注高俊保道:「高莊主來得好快,老夫不勝欽佩。」

  高俊保也朗聲大笑道:「上官令主也真逃得快,令在下五體拜服。」

  上官相鐵青著臉,獰喝道:「高莊主無須汙言侮蔑,老夫在此恭候多時。」

  龐鎮寰微笑道:「上官令主深知在下來意,目的端在純陽子,你三批手下已被在下搏獲,不難全部成擒,奉勸上官令主,識時務者為俊傑,不如與在下結盟,共圖武林霸業。」言外之意,無異命上官相俯首歸順。

  上官相大怒道:「龐鎮寰,你也太大言不慚,老夫豈是屈居人下之人。」

  龐鎮寰毫不動氣,微微一笑,道:「實言相告,在下圖霸武林巳非一日,黑白兩道各門各派在下均布有臥底之人,一舉一動均難逃我耳目之力。」

  上官相不禁心神一震,面色鎮定如恒,咧嘴打了一個哈哈道:「老夫也最深知閣下,直至如今尚不敢放手大做之故,心內尚畏怯數人,這數人一日不死,你就一日不能舒展其屠戮武林,雄圖天下的陰謀。」

  龐鎮寰怒喝道:「你不妨說出這數人姓名一聞。」

  上官相似聽而無聞,目光仰視,喃喃說道:「至於你派遣在老夫門下臥底之下,早在老夫的嚴密監視中,你還在狂吠則甚。」

  龐鎮寰冷笑道:「上官令主,你還不知在下用意麼?二亭橋畔,黑道群雄均離叛袖手,不如與在下結盟,于你於我均有好處。」

  上官相聞言,不禁猶豫躊躇,暗道:「形勢確對老夫趨不利,純陽子、伍夢龍兩人無異雞肋,囚縱都不能,是一大累,一著之失非但全盤貽誤,而且成為從矢之的,與他結盟,互為犄角,未賞不是,怎奈龐鎮寰狡詐如狐……」

  他乃江湖巨擘,眼珠一轉,計上心來,面色轉和,微笑道:「茲事重大,老朽得鄭重考慮,目前老朽正趕返壺口,閣下倘推誠相異,老朽在壺口候駕。」

  龐鎮寰沉吟一下,道:「好,就此一言為定,在下一月之內必專誠訪謁,不過上官令主途中必須隱蔽形蹤,風聞柏樹莊伍維嶽四出偵騎,伍維岳怨恨上官令主入骨,已安排毒計誘令主入伏。」

  上官相道:「這個老朽知道,承蒙見告,心感不已,相見有期,恕老朽就此告辭。」說著抱拳一拱,振吭發出一聲長嘯,率著九人疾奔而去。

  龐鎮寰目送上官相遠去即將消失的人影,口角湧出一絲耐人尋味的陰森險笑。

  高俊保詫道:「龐兄,你與他結盟是真的麼?」

  龐鎮寰轉目望著高俊保朗笑道:「我這是欲擒故縱之策,純陽子被他故布疑陣遷走,此時與他結怨反為無益,據手下密報,伍維嶽現跡在閩浙道上,如我所料不差,上官相定取道北雁蕩山,沿途探覓白陽圖解藏處,伍維嶽也料到這點,無疑亦在北雁蕩山布伏,我再略施巧計,使上官相走投無路,情急求我。」

  高俊保道:「龐兄睿智無匹,小弟自愧不如。」

  龐鎮寰哈哈大笑,與高俊保沖霄飛起,去勢如電,瞬眼身影俱杳。

  奚鳳嘯與盧迪身形疾現,如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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