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絳闕虹飛 | 上頁 下頁
一四二


  漢於面色大變,額角冒出豆大汗珠,只覺這種活罪非人所能忍受,苦笑一聲,道:「尊駕竟如此心狠意毒,龐公子行事隱秘異常,做事難測,在下職司微末,何能參與機密,但有一點能奉告,龐公子府中已撤走一空,意欲掀起一場滔天殺劫。」

  少年不禁一怔道:「他這是為什麼?」

  漢子慨歎一聲道:「尊駕既是武林中人,諒不會沒有個耳聞,眼前武林謠言,謂定風、移墨二珠乃公子攘得,是否如此,兄弟卻不能證實,但龐公子已成為眾矢之的,龐老爺子又被人劫持而去,試問龐公子如何容忍得下,決意掀起武林殺劫。」

  少年微笑道:「挺而走險,君子不為,這無異自掘墳墓,與人何尤,但龐鎮寰舉眾他撤,尊駕必知撤往何處,可否見告。」

  漢子搖首道:「不知,但命兄弟趕往燕京盧溝橋,午時自有人通知。」

  「那必須以暗號聯絡,不然,怎知是自己同黨。」

  漢子心中一驚,暗道:「此人委實精明難騙。」答道:「以柳葉三片為記,散鋪在肩上。」

  少年略一沉吟,道:「承蒙見告,無任心感,在下還有一事相問,公孫入雲是何來歷?」

  漢子搖首道:「兄弟也不知他的來歷,他來府中十餘年,乎日深居簡出,沉默寡言,終日局居斗室,從不與人交談,龐公子卻對他恭敬異常,稱以先生而不名。」

  少年暗詫道:「公孫入雲來龐府已十餘年,怎麼我竟不知情。」不禁垂首沉吟。

  漢子望了少年一眼,道:「尊駕如無其他要問,恕兄弟告辭了。」

  少年頷首道:「閣下走吧?」

  漢子聞言轉過身去,少年忽疾伸兩指虛空點下,漢子應指倒地。

  壽人傑恰巧這時醒轉過來,眼角發現一具屍體倒在距身不遠,不禁一怔,轉面望去,只見一個豐神如玉的美少年含笑望著自己,不由大感錯愕。

  少年露齒微笑道:「陸姑娘別來無恙?」

  壽人傑一躍而起,詫道:「你怎麼識破我的喬裝。」

  這少年正是奚鳳嘯,聞言答道:「在下于龐府內目睹姑娘與公孫入雲激拚猛搏,其中劍招有「行釣垂江」、「百鳥朝風」兩式,方省悟壽人傑即是姑娘的化身。」

  陸曼玲秀目望了奚鳳嘯一眼,道:「武學浩繁,雷同之處不勝枚舉,那公孫入雲不也使出這兩招麼?」

  奚鳳嘯含笑不言,目光上下打量陸曼玲。

  陸曼玲不禁面上發熱.白眼相向,嗔道:「那有這般瞧人的。」忽指在地屍體又道:「此人是你所為麼?」

  奚鳳嘯微笑道:「如非在下,姑娘此時已香消玉殞了。」

  陸曼玲不禁啐了一口,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奚鳳嘯笑了一笑道:「在下瞧出姑娘初至龐府中才顯露了真才實學,但後來似虛應故事,莫非姑娘目的不在定風、移墨二珠,而是別有所圖?」

  陸曼玲聞言忽目露黯然之色,淒然欲淚,道:「蒼天怎負我苦心人,此處說話不便,你我走吧。」

  奚鳳嘯一把抓起地上的屍體,擲入茫茫大海中,與陸曼玲如飛奔去。

  閩江口地廣人稀,阡陌縱橫,碧綠無涯,江濱秀竹圍繞著一幢尼庵。

  四婢中青蘭凝注了奚鳳嘯一眼,忽紅暈雙頰,低垂螓首,道:「奚公子怎麼也在此。」

  奚風嘯含笑道:「四位姑娘好。」

  陸曼玲已先掠入庵內而去,四婢眾星捧月般簾擁著奚鳳嘯問長問短。

  奚鳳嘯隨口應付,緩緩走入庵內。

  須臾,靜室內走出明豔照人的陸曼玲,相對而坐,媚娓傾談。

  陸曼玲忽星眸一紅,道:「你知道我的來歷麼?」

  奚鳳嘯道:「姑娘是否海天釣叟陸驥芙蓉夫人伉儷獨生愛女?令尊令堂武林尊稱南海雙仙,隱居世外,人間仙侶,至今尚為武林中欣羡不已。」

  陸曼玲淚珠盈眶道:「這是早年之事,如今往事成煙,不堪追憶,十五年前家父無故失蹤,家母也不知中了什麼暗算,只覺體內氣血不能凝聚,知不能再跋涉江湖,尋覓家父,強護著心脈不斷,攜我遷居無人荒島上,調教我一身武功,習成後命我追訪仇蹤及家父生死下落。」

  說著,淚珠似斷線般流了下來,哽咽悽楚地接道:「一年前,家母終因不治撒手塵寰,臨終前囑咐我,說家父凶多吉少,如欲手刃仇人,必須習成白陽圖解曠世奇學不可,是以我來到中原,亟亟求取白陽圖及尋覓家父生死下落。」

  奚鳳嘯聞言不勝憫惻,暗道:「她與湘姐遭遇相同,看來必是龐鎮寰所為,但龐鎮寰內心圖謀委實難測。」不禁長歎一聲道:「不知姑娘查出了令尊下落一絲線索否?」

  陸曼玲螓首一搖道:「未曾,但昨日公孫入雲劍掃招乃南海武學,或與家父失蹤有著莫大關連,故亟亟于追蹤公孫入雲,卻不慎被龐鎮寰小賊暗算,嘯弟,今晚你我重往小賊宅中一探如何?」

  奚鳳嘯搖首嘆息道:「恐姑娘難償心願,小賊舉眾撤一空,意圖掀起一場武林滔天血劫。」繼將龐老爺子被劫走之事說出。

  陸曼玲驚詫道:「龐鎮寰之父亦為人劫走麼?與家父失蹤同出一轍,恐系同一人所為。」

  奚鳳嘯有難言之隱,微笑道:「姑娘不可妄測,差之毫釐,失之千里,在下決助姑娘查出令尊生死下落。」

  陸曼玲聞言芳心不勝感激,淒然一笑道:「嘯弟,你不可改稱我一聲玲姐麼?」

  奚鳳嘯玉面一紅道:「玲姐天人,小弟豈可褻瀆,既然如此,小弟改口就是。」說著面色一正,接道:「龐鎮寰武學卓絕,掌力陰毒,玲姐不妨以搜宮過穴搜覓有無異征,千萬不可疏忽,因循引誤,豈不使令堂九泉之下難以瞑目。」

  陸曼玲不禁花容微變,憶起其母慘遇,前車可鑒,忙依言盤膝坐下,暗運真氣搜宮過穴,只覺少陰氣脈阻常滯不能固凝,心神不由大震。

  奚鳳嘯目睹陸曼玲玉容慘白,忙伸右手三指搭在陸曼玲腕脈上,以純陽真氣透穴輸入。

  半晌,奚鳳嘯嘆息道:「玲姐,如非發覺得早,玲姐將抱憾終身了,但小弟只能保住玲姐傷勢一年之內不再發,倘欲痊癒,小弟尚須至一處採取一本稀種靈藥不可。」

  陸曼玲展顏嫵媚嬌笑道:「有嘯弟華陀妙手,愚姐有何可懼,請施治吧。」

  奚鳳嘯道:「小弟懇求玲姐一事。」

  陸曼玲不禁一怔道:「你我之間何事不能說,縱有天大,愚姐無有不允之理。」

  奚鳳嘯正色道:「四十九日內玲姐不能妄用真力,施治後玲姐暫回丁家凹調養,諸事自有小弟代勞,一有端倪,立遣人報與玲姐知道。」

  陸曼玲不由響起銀鈴悅耳嬌笑道:「我道是什麼重要之事,你放心,愚姐應允你就是。」

  奚鳳嘯忽玉面一紅,欲言又止,似是為難已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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