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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第十九章 父子成仇

  奚鳳嘯悠悠醒轉,發現自身睡在一間長廣不及二丈的石室中,壁角燃著一支紅燭,身旁置放碧虹劍。

  他陡然驚覺自身被脫得赤裸裸一絲不掛,口內余芬尚存,忖思前情,他不知為何人救起搬來此洞,莫非湘姐及春梅遭了毒手,不禁「啊呀!」驚呼出聲。

  只聞石室外傳來春梅嬌脆語聲道:「奚公子,醒過來了麼?倘有什麼不適之處,請公子運功自療。」

  奚鳳嘯詫道:「在下為何人解救?」

  「自然是小姐了。」春梅說時不由響起一串媚人悅耳嬌笑,接道:「公子損耗真元太巨,氣血岔入經絡,小姐不避嫌疑用「氣度回元」及推拿穴道手法才使公子回醒再點了睡穴,讓公子睡上一會。」

  奚鳳嘯不感歎道:「湘姐對在下恩重如山,殺身難報,春梅姐姐,有勞將在下衣履擲入,容在下出外拜謝姐姐。」心情激蕩,難於抑引。

  春梅笑道:「小姐將衣褲洗濯乾淨,現在洞外吹幹,公子稍安勿躁。」

  奚鳳嘯只得按下煩亂的心緒,提聚丹田真氣搜宮過穴,一面忖思蒙面老者武功來歷,暗中研究他那詭粵博雜的手法。

  他一逼運真元,才知內傷甚重,方才馭劍飛出之際,因情急使力太猛,以致臟腑離位,不由嘆息道:「湘姐為我施救,將臟腑復位,此手法極難,稍一不慎,必殘廢終身,真難為了湘姐。」

  最難消受美人恩,使他心神不寧,不禁問道:「春梅姐姐,天到什麼時分子?」

  春梅答道:「三更已盡,洞外好皎潔的月色。」

  奚鳳嘯嘆息一聲道:「長夜漫漫何時旦,姐姐可否進來告知方才在下受傷情形。」

  春梅嗔道:「奚公子!你……壞死啦!」

  奚鳳嘯詫道:「我壞……為什麼?」猛然省悟自己一絲不掛,不禁失笑出聲,道:「在下一時忘懷,望姐姐海涵。」

  洞外傳來一串銀鈴笑聲。

  奚鳳嘯又跌入一片沉思中,從蒙面老者武功路數研討,突然腦中靈光一閃,面現驚愕之色,喃喃自語道:「真非是他……」

  突然洞外飛入一團黑物,奚鳳嘯不禁一怔,猿臂疾探,一把抓住,著手軟綿綿地,正是自己衣履。

  只聽春梅道:「快穿好衣履,婢子領公子去見小姐。」

  奚鳳嘯著好衣衫,翩翩出洞,天色已顯濛濛曙光,只見春梅立於洞外,嬌羞不勝斜睨了自己一眼,微垂螓首,媚笑道:「小姐在谷上等你,立即動身吧!」

  兩人先後躍上岩,登上穀頂,朝陽方升,放出萬道金霞,只見何湘君背立在一塊山石上,穿著一襲白色羅衣,晨風悠悠,拂動衣袂,滿頭秀髮飄揚。

  奚鳳嘯輕輕喚一聲:「湘姐!」

  何湘君慢慢回過身來,朝陽映著她那絕塵面龐上,越顯得風華高貴,絕塵脫俗,令人自慚形穢。

  她本強自抑制感情,但一見奚鳳嘯不禁玉靨上泛起兩朵玫瑰紅暈,嫣然一笑道:「嘯弟!你好些了麼?」

  奚鳳嘯一揖至地,道:「如非湘姐施救,小弟必含恨九泉,此恩此德,殺身難報。」

  突聽春梅嬌笑道:「只要公子日後不拂逆我家小姐心意,那就算報答了。」

  何湘君瞪了春梅一眼,忍不住泛上嫣然笑意,柔聲道:「你別謝我,昨晚如非春梅在旁相助,不會如此得心應手……」

  春梅不禁飛紅上靨,嗔道:「小姐……」

  何湘君微微一笑道:「其實如非你捨命相救,我怎能留得命在,又怎可現在睹面相晤,理該我謝你才是。」

  說著纖手—拂微亂鬢髮,幽幽出聲長歎道:「這蒙面老者屢次脅迫我去見一人,不知何居心?」

  奚鳳嘯略—沉吟道:「在下臆測,他脅迫湘姐同行面晤一人,此入必為湘姐極熟稔相識,蒙面老賊說不定與令尊失蹤有著莫大的關連。」

  何湘君聞言不禁一怔,只覺奚鳳嘯所說極有道理,不禁暗然嘆息道:「我怎麼投有想到這點,屢誤良機,我應該與蒙面老賊同往一視羅竟,諒老賊也不敢把我怎樣。」

  奚鳳嘯搖首正色道:「此如無異羊送虎口,湘姐切勿冒險一試,小弟已瞧出老賊來歷,只待證實而已。」

  「什麼?」何湘君驚詫道:「老賊是誰?」

  奚鳳嘯道:「恕暫難奉告,五年前小弟在龐府中似曾見有人顯露老賊相類武功,但無論如何小弟要去過龐府才能證實,意欲立即起程,快則二十日,遲則,小弟必趕回,說不定可探出令尊生死之謎。」

  何湘君星眸中露出感動神光,道:「你去吧,但望早去早回。」

  奚鳳嘯凝視了何湘君一眼,道:「小弟懇求湘姐在小弟未趕回時,切莫露面江湖。」語音誠摯動人。

  何湘君道:「我應允你就是,再說我也要研習一種玄功。」

  奚鳳嘯半信半疑道:「真的麼?但望湘姐口能應心。」

  「我從來心口如一,你放心去吧!」

  奚鳳嘯正色道:「那麼請湘姐將移墨珠賜還。」

  何湘君與春梅相顧愕然,面有難色。

  奚鳳嘯心中了然,長歎一聲道:「小弟知湘姐心意,陸曼玲並無白陽真人遺上潑墨真跡,縱然有,昨日發生之事情勢與她極為不利,無疑不能照原定之計施行,非改弦易轍不可,陸曼玲智慧才華極高,小弟臆測她未安排妥善,形勢對她有利之前,決不致冒險行事。」說著略略一頓,又道:「白陽圖解,令尊生死之謎,及凶仇是誰,小弟獨任其難,決不使湘姐失望。」

  何湘君幽幽發出一聲輕歎,取出墨珠遞與奚鳳嘯,淒然一笑道:「一月時光不算太長,我等著你回來就是,逾期莫怨我廢諾失信。」

  奚鳳嘯毅然正色道:「就此一言為定,兩位姐姐保重,小弟去了。」將碧虹劍解下交與春梅,一躍下岩而去。

  何湘君與春梅兩人望著奚鳳嘯遠去的身影,只感生頭悵觸泛上心頭,忍不住再行淚珠斷線般順頰淌下……

  福建時稱八閩,為禹貢楊州之域,周時為七閩之地,考閩為種族名,其種有七,故稱之為七閩。

  春秋屬越漢,為閩越王朝,元置福建行中書省,分福州、建甯、延平、汀州、紹武、泉州、漳州八路,明是福建布政司,改八路為八府,故又稱八閩。

  福州府地當日江下游,依山臨水,形勢雄勝,南門大街首高牆圍院一幢寬皮寵麗府第,正是武林中卓著盛名的龐府,飛簷薨瓦,奇花異卉,古木龍蔭,氣派之雄比擬王候。

  客廳內邁出面如冠玉,劍眉星目的龐鎮寰,嘴角含著冷森的微笑,轉入一條翠竹拂映中白石小徑,往一座高樓走去,身法略跛,但非留意無法瞧出。

  屋內突走出一個短衣五旬上下婦人,鬢髮玲白,皺紋滿臉,一見龐鎮寰走來,面色微變,萬福請安道:「少爺幾時由京轉返。」

  龐鎮寰鼻中冷哼一聲道:「天色未明即已返抵府中,王媽,這幾日老爺子病情如何?」

  王媽答道:「老爺子這數日來病勢嚴重,顏面赤紅,頻咳濃痰,腳口如火焚,唉!老爺子又音啞失聲,無法自說痛苦,輾轉病榻不能入睡,小的去廚下準備一碗「蓮子清心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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