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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六


  驀地——

  搜魂閻羅匡散竟然悶聲不響,身形飄閃如電掠出,雙肩疾晃,幻化七條身影攻去,掌中惡鬼手一式「群星拱月」,無數流芒托著一朵碗大金星,襲向每一名殺手胸腹要害重穴。

  他此一幻形身法似分實一,可稱奇絕天下,尤其招式委實奇奧無比,令人歎為觀止,搜魂閻羅之名可見並非幸致。

  七殺手深得梁丘皇心法神髓,匡散身影甫動,立即揮刃合攻。

  只聽金鐵交擊聲響,雙方都疾飄暴退。

  七殺手退出後手中兵刃依然揮舞出一片芒影護住胸腹。

  匡散疾飄出五丈開外,但覺背上似中了歹毒暗器,傷處微疼,循著行血攻入,心神大震,忙行功封閉穴道,知若不立即施展體內三昧真火煉此暗器,非但無力再攻,而且也落得個灰頭土臉,甚至身敗名裂。

  對方七名殺手忽見三人護體刀光漸漸緩了下來。

  奇怪,這麼冷的天氣,他們三人面上冒出豆大汗珠,慘白無神,右臂垂了下來,兵刃噗的脫手墮向雪內。

  其中兩名殺手忽由顱至尻裂為兩半分向左右兩側倒下,五臟六腑依然留在腔內,不見半點溢血。

  還有一人眼耳口鼻內急噴黑血如雨,翻身倒下。

  餘下四名殺手見狀不禁目露怨毒憤激神光,住腕不動。

  氣氛生似凍凝了般,比雪密風狂尤勝幾分。

  三名殺手之死狀,令其餘四殺手駭心怵魂,畢生難忘,知這片雪地轉眼也將成為自己埋骨之所,不由寒意頓生。

  匡散忽聞身後響起一熟稔語聲道:「餘下四人何不一併除去,留之禍害無窮……」

  辨識正是韓仲屏語聲,搜魂閻羅匡散不由心神一震,只聽韓仲屏接道:「在下不願撿現成便宜了。」

  這正合搜魂閻羅匡散心意,急於運使本命三昧真火煉化體內暗器,更慶倖韓仲屏未曾瞧出自己罹負暗傷,冷冷一笑道:「如此無名小卒,老夫不屑殺之!」

  其實韓仲屏早就察覺了,故作不知,聞言在匡散身後飄然掠出。

  四個殺手目睹韓仲屏於搜魂閻羅匡散身後飄閃而出,不禁一呆,及至看真了來人正是院主嚴命搜捕的叛徒韓仲屏,忽地面色大變。

  韓仲屏壓低語聲道:「四位不言而知是奉了梁丘皇之命為了捕殺在下來的麼?」

  一個滿面於腮,神態慄悍大漢道:「不錯!」

  韓仲屏微笑道:「你們七人犯了一項大錯。」

  「什麼大錯?」

  「你們不該在搜魂閻羅匡散面前自承五行院殺手,不然韓某也不會現身。」

  大漢冷笑道:「闖蕩江湖,本是刀口舔血,強存弱亡原系千古不易之理,俺等料算錯了,欺匡老怪僅孤身一人,怨得了誰,不過搜殺尊駕本人,不止俺等七人。」

  韓仲屏道:「眼前韓某就在此,你們也免掉追蹤跋涉了。」

  「俺不說自不量力的話,你有匡老鬼作為護符,並無勝算,錯過今日猶未可知。」

  韓仲屏搖首笑道:「韓某決不依恃匡老鬼,你等若勝了韓某,任憑離去,決不留難。」

  大漢聞言不禁一怔,冷笑道:「這話騙不了三歲小兒,俺等如勝了你能活著麼?」

  韓仲屏哈哈朗笑道:「有理,那你們四人只有一條路好走。」

  不言而知那是一條死路。

  韓仲屏話出手出,身如電射,欺至四殺手之前,雙肩疾振幻出四條身形,掌影如山攻出。

  搜魂閻羅匡散不禁驚噫出聲,暗道:「老夫幻形絕學他是從何處習得。」

  四殺手大喝一聲,刀出劃空如電,劈向韓仲屏而去。

  只聽數聲慘呼之聲,四名殺手個個右臂齊肩折斷,胸坎為重手法擊到,倒下之際口噴泉湧鮮血。

  韓仲屏身形躍起,一個倒翻落在搜魂閻羅匡散身前,笑道:「你我快走!」

  疾伸右臂,帶著匡散如飛而去。

  雪密風狂中突現出黎環烏雲飛葛林郝元霸等人,撈起五行院殺手,不論死活一齊帶去,瞬眼疾杳。

  搜魂閻羅匡散被韓仲屏帶出三四裡之遙落下,面色變了變道:「你我既非同道,橋歸橋,路歸路,為何拉著老夫同行!」

  韓仲屏道:「五行院不止一批殺手,另批殺手恐相繼而至,閣下武功驚人,何必途中一再牽緩,閣下不是要取佛門三寶麼?還不速去五行院則甚?」

  搜魂閻羅匡散注視了韓仲屏一眼,詫道:「你何從習得幻形身法?」

  韓仲屏朗笑道:「閣下認為我韓仲屏竊自閣下的麼?」

  匡散搖首答道:「縱然是剽竊老夫絕不能在一朝一夕習成,何況老夫甚少施展。」

  韓仲屏笑道:「這話足見由衷之言,天下武學,源出於一,有何驚異,閣下能,我韓仲屏有何不能。」

  匡散鼻中冷哼道:「難怪你如此狂妄,不遜老夫當年。」

  韓仲屏朗笑道:「江湖形勢非四十年前可比,人才輩出,據在下所知,後起俊秀武功機智高出我韓仲屏的不知凡幾,閣下說我狂妄,未免太抬舉我韓仲屏了。」

  匡散猛然想起在白水湖棲鳳洲上相遇葉一葦之事,不由深信韓仲屏之言不疑,不禁興起時不我予之感,遂不再提,道:「你不去五行院了麼?」

  韓仲屏面色微變道:「去非其時,何必自投羅網,你我在臨江酒樓話不投機,既然道不同不相為謀,只有多行其是,奉勸閣下一句,五行院兇險萬分,除非你已有不畏不解奇毒之法,否則最好別去,在下還有要事待辦,途中有緣或可再見。」話落人起,去勢如電,眨眼即杳失在風雪茫茫中。

  匡散不知韓仲屏施展欲擒故縱之策,他背上灼癢針刺感覺尚未清除,不知五行院殺手究竟施展何種歹毒暗器,他武功已臻化境,除了幹將莫邪之屬決傷不了自己,這樣說來,暗器一定是專破氣功橫練的歹毒之物,又羞于出口詢問韓仲屏,一刹那間立在雪地中僵住,舉棋不定。

  忽腦中靈光一閃,暗道:「老夫何不返回原處,搜覓殺手屍體,必有剩餘暗器及解藥。」

  匡散越想越對,轉身望原處奔去。

  江漢之地暑天酷熱,入冬奇寒,無異朔方,這掌般大小的雪片無休無止地漫空飛落,將原與五行院七殺手拚搏之處又湮沒積蓋得不露痕跡。

  搜魂閻羅匡散辨位奇准,撤出肩頭的惡鬼手一處一處的掘尋。

  叮的一聲,翻起了一柄兵刃,他心頭不覺一振。

  但匡散失望了,僅掘起了七件兵刃,卻不見一具屍體,知韓仲屏所言不虛,除七殺手外,五行院尚有高手相繼而至,定發現七殺手屍體帶走追蹤自己。

  故而慶倖韓仲屏帶著自己轉入岔徑撇開追蹤之人,不禁微生感激。

  匡散頹然收回惡鬼手,轉面奔去。

  「三峽七百里,唯言巫峽長……絕壁橫天險,莓苔爛錦章,入夜分明見,無風波浪狂……山空夜猿啼,征客淚沾裳。」

  此乃唐人楊炯詠巫峽片斷詩句,形容三峽天下險,其實驚險處尚不及萬一。

  三峽乃巴山山脈及武陵山脈出口,長江彙聚了岷江、沱江、嘉陵江、烏江諸水浩蕩而下,卻受兩大山脈緊束著江流,自四川夔府超止於鄂西宜昌凡七百餘裡,地勢高低懸殊,構成了纜崖絕壁的峽道,江流在萬山中蜿蜒瀠洄,滾滾而下,水流沖急,形成了三峽奇險。

  宜昌這日寒氣澈骨,彤雲密佈,老北風呼嘯疾掠,前兩天一場大雪,到處都是白雲皚皚,人們都藏在屋子裡圍爐取暖,少許外出人縮首躬腰在街上行走的寥寥可數。

  佑國寺大街順昌客棧平時都敞開的,今天卻緊緊閉合著,因為店內客滿,天氣惡劣不管水陸兩途都無法成行,索興就在客棧內住下。

  店內熱鬧非凡,圍爐喝酒,擲骰賭錢,喧嚷嘈雜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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