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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崇山峻嶺間有一處三岔路口,孤零零地座落一家土屋客棧,兩扇黑漆大門敞開著,門上貼著兩尊門神畫像,簷下懸著一盞紙糊燈籠,迎風搖曳仍可見「平安客棧」四個紅字。

  門前不遠合抱古樟參天,覆蔭十畝,擺設十數張圓木桌兒,奉茶供酒,不投店住宿,在樹下歇歇腿,飲個幾盅,也可三杯適大道,一醉解千愁。

  夕陽銜山,倦鳥投林,一條小道上現出九條迅快人影,望三岔路口奔來。

  為首者系一禿眉蛇目短裝怪人率領八個勁裝捷服漢子,均面色慘白,目光陰森。

  短裝怪人發現客棧不禁呲牙一笑,率先大剌剌地一屁股坐了下來,吆喝道:「有人麼?」

  一個莊稼青年漢子聞聲在客棧內奔出,笑臉哈腰詢問住店還是要酒食。

  禿眉蛇目短裝漢子冷笑道:「大爺當然要住店,咱們跑了一整天尚未進食,有什麼現成的酒菜快點送上!」

  莊稼漢子連聲道有退下。

  這平安客棧祖孫三代均是以稼農為生,兼營客棧酒食都是自家釀造種養,片刻全家忙碌著送上酒菜。

  忽見一藍袍老叟步向一張木桌坐下,左手撐著一塊白布招,上書:「儲大仙」三個大字,右手握著一隻串鈴,慢條廝理地將布招串鈴放在一旁長凳上。

  藍袍老叟想是這家平安客棧熟客,莊稼青年漢子招呼了禿眉蛇眼短裝漢子等九人酒菜後疾趕過來笑道:「儲老爺子剛從衡陽回來?」

  藍袍老叟捋須微笑道:「不錯,老漢見距黑還有一段時候,路經此處酒蟲勾腸,想飲上兩盅!」

  突然從客棧內跑出一個小童,撲入藍袍老叟懷中,道:「儲爺爺變一套戲法給春兒看看。」

  莊稼漢子面色一沉,喝道:「春兒,不許胡鬧。」

  藍袍老叟右掌撫弄小童短髮,笑道:「不妨事,有勞打上一斤酒和兩樣佐酒鹵菜。」

  莊稼漢子笑道:「這就送來。」轉身快步走去。

  藍袍老叟向小童微笑道:「春兒要瞧戲法,那有什麼不可,你去拿一頂竹笠和一張白紙來。」

  小童聞言欣喜不勝,轉身連跳帶蹦沖往平安客棧內面。

  禿眉蛇眼短裝漢子正是羊高,帶領八名人手奉命趕來相助韓仲屏,此處距洞庭分堂二百余裡,尚有一日途程,擇徑偏僻,途中嚴命不得惹事生非,他們九人狼吞虎嚥,對藍袍老叟之來似若無睹。

  那藍袍老叟卻是巧手翻天衛童,羊高九人啟程之前梁丘皇即飛訊諭知韓仲屏帶遣羊高九人趕來,並攜帶書函。

  當然,巧手翻天衛童已在陰司秀才于冰處獲知,先行趕來安排就緒,可笑羊高九人尚蒙在鼓中。

  且說小童很快地拿著一頂竹笠及一張白紙奔來。

  衛童笑道:「春兒,你把白紙撕成一條條,放在竹笠裡面蓋著,儲爺爺變戲法給你瞧。」

  小童喜孜孜的如言將白紙撕成一條一條蓋在竹笠下。

  衛童道:「好,就是這樣。」

  春兒兩眼睜得又圓又大,一瞬不瞬瞪著木桌上那頂竹笠。

  巧手翻天衛童兩眼緊閉,口中念念有詞、片刻,衛童兩眼複睜。

  莊稼壯漢已端上酒菜,衛童謝了一聲,酙酒舉著飲酌,可是那頂竹笠尚毫無動靜。

  小童嘟著一張嘴道:「儲爺爺,怎麼還沒變嗎?」

  衛童哈哈大笑道:「春兒,你仔細瞧瞧,竹笠不是在動麼?」

  果然——

  竹笠微微在顫動著。

  小童兩眼圓睜,面現驚異之色。

  羊高九人雖然為此怪異所吸引,十八道目光同投在竹笠上。

  衛童含笑自酌自飲,只見竹笠顫動加快,好像笠下藏著活物似地。

  突然——

  從笠下鑽出一隻白鴿在桌上來回巡走,但那頂竹笠依舊顫動不已。

  接著,連續鑽出十數隻白鴿,同地振翼翔空飛起。

  伹飛得不高,僅距頭頂丈餘高下噗噗翔飛盤旋。

  巧手翻天衛童酒食用罄,振衣立起,丟下一塊散碎銀兩,笑道:「春兒,儲爺爺要回家了。」提起布招串鈴飄然走去。

  暮瞑入眼,山野蒼茫。

  小童只仰首注視白鴿盤旋翔飛,還看巧手衛童離去。須臾,十數隻白鴿似是飛倦紛紛投下,一隻白鴿卻落在羊高桌上。

  羊高伸手一捉,儼如一頭活生生的白鴿,觸手綿軟軟,雙翅掙扎欲逃出手外,不禁大感駭然。

  但——

  白鴿漸身軀縮小,終於恢復原狀,不過是一條白紙而已,其餘十數頭白鴿早就散落在各處,暮色蒼茫中恢復原狀,隨風吹得無影無蹤。

  莊稼漢走來敦請羊高等九人入店安歇。

  羊高即詢問衛童來歷,答言不甚清楚,只知此人隱居距此數十裡外深山中,每月必經客棧其處歇足,以星相占卜戲法為生,不知是何來歷。

  羊高見店家答得乾脆俐落,沒有一點支吾其詞,不似謊言,而且與自己等人毫無關係,也未再問即隨店家紛紛入店安歇。

  殊不知羊高身懷信函名物均被衛童空空妙手竊去,天未亮又物歸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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