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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金獨白無顏再留,趁著二女與葉一葦敘話時,先一步偕同鄧雅飛、丘象賢二人奔回雙燕堡。

  葉一葦嘆息一聲,正欲回身望靜悟軒走去,忽見樹蔭之後飄然走出一錦衣華服老叟,不禁一呆。

  老叟抱拳微笑道:「公子可是無名老友的高足麼?」

  葉一葦心頭暗震,忙道:「正是,在下此刻無時細說,無名老丈現藏身在軒內書室內……」壓低語聲告知進入之法。

  錦衣老叟抱拳一揖道:「承教。」轉面立即飄然踱向松林內不見。

  葉一葦猶未入得月洞門內,即見白眉駝叟閃現,道:「公子,适才老奴發現公子制勝金獨白那招手法委實奇詭已極,不知公子在何處學來?」

  葉一葦發出清朗笑聲道:「莫老,你也大驚小怪,此乃無師自通之學說什麼奇奧已極。」

  白眉駝叟喃喃自語道:「無師自通,除非我莫潛老眼昏花看錯了,哼,這話騙得了誰?」語聲一頓,又道:「那錦衣老者又是何人?」

  葉一葦道:「乃本寺萬丈方外好友,本當延入稍坐,怎奈大小姐傳話須回堡去,深感歉疚,莫老,請吩咐他們隨我返回雙燕堡!」

  莫潛道:「一個不留麼?」

  葉一葦道:「他們終日陪伴於我,終日不得一閑,雙燕堡熱鬧異常,讓他們趁機舒暢舒暢吧,何必留此長日枯寂。」

  靜悟小軒除了莫潛外,尚有一老僕兩名小童及掌廚大師父一人,莫潛遵命而去。

  葉一葦迅疾掠入書室,與無名老叟略略數語後,在書架上抽出一卷書笈告辭去。

  約莫一頓飯時不過去,巧手翻天衛童忽翩然入室,悄聲喚道:「閔兄,小弟衛童,皇天不負,閔兄仍在人世,到底還是被小弟尋到了。」

  病榻老人與衛童相擁低泣,如逢隔世。

  「天竹臘梅相映成色,壽山福海共祝升平。」

  此乃雙燕堡大門張貼著一副壽聯。紅紙鬥大的黑字,磅礴雄渾,堡內人山人海,結彩懸燈,平添了喜氣洋溢的氣氛。

  距上壽之期僅有三天,堡內執事工役上上下下忙碌不堪,堡主葉楚雄及武林群雄卻如心頭壓著一塊大石,只覺喘不過氣來。

  因為誰也不會料到這三天內會發生什麼大事,但確知必會發生事故。

  果然,不出所料,午刻時分,一個短裝堡丁捧著一隻四四方方,寬廣約莫一尺五六紅漆木盒奔入,稟道:「堡主,有一黃衣人送來這只木盒,及一封書信,並未說出何人所送,只言先開盒再瞧信,便知是何人送這份厚禮,言畢即轉身離去!」

  葉楚雄有種不祥的預兆發生,沉聲道:「放在桌上!」

  堡丁恭恭敬敬將紅漆木盒放在桌上,並在懷中取出一封書信,一併放在桌上,退了出去。

  大廳內百數千道目光齊齊注視著紅漆木盒。

  葉楚雄長歎一聲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盒內必非常物,恐比燕雲三梟的翡翠玉佛更駭目怵心!」

  天臺名宿風雲八劍袁夢龍道:「葉堡主難道未卜先知?」

  「不是!」葉楚雄搖首道:「黃衣人送來賀禮,倘葉某所料不差,必是苗疆毒龍!」

  最後四字出口,武林群雄為之面色大變。

  葉楚雄冷笑道:「黃衣鼠輩言說先啟盒後拆信,葉某偏要反其道而行,先拆信,後啟盒。」

  丘象賢倏地閃出,道:「小侄代勞!」

  葉楚雄知丘象賢有雙金豹手套,非但金鐵不入,而且百毒不侵,遂神色肅然道:「丘賢侄千萬小心!」

  丘象賢傲然一笑道:「小侄遵命!」拿起信函拆開封緘,抽出信簽展開,不禁一呆,只見是一張白紙。

  群雄更感心頭猛凜,忽聞一人驚叫手指著丘象賢。

  原來信紙逐漸變為灰黑,似附著一層炭屑,顯露十數行白色字跡。

  書奉葉堡主賜鑒:

  在下料定堡主先拆信後啟盒,且假他人之手代拆,須知紙箋上撒下迷魂毒粉,展閱紙箋時毒粉已然散開吸入,一個對時後必然發作,神智迷失,忘卻本來,但無須怨恨老夫如此心毒手黑,只怪堡主未曾依著老夫的話去做。

  盒內謹獻婁敬龍首級一顆,乞轉交桓齊,醃制首級白粉可壓制迷魂藥粉,惜不聽老夫之言已無可挽救。

  廖鐵獅死於覬覦貪念,婁敬龍不該讓燕雲三梟輕易逃去,致遭殺身之禍,因玉佛眼中紅珠本老夫十餘年前不翼而飛的鎮山之寶,信誓旦旦,追回失物為志,得而復失過在葉堡主及婁敬龍二人,若欲解開迷魂藥物,非返魂珠及毒珠二者之一不可。老夫言外之意,諒葉堡主及桓山主心中明白,毋庸贅言……

  下款:苗疆毒龍百拜。

  丘象賢不禁面色大變。

  葉楚雄雙眉一皺,道:「丘賢侄,可否朗聲誦念一遍?」

  丘象賢在江南三英中最沉穩持重,臨危不亂,身入江湖早把生死置之度外,遂答道:「小侄遵命。」將書信朗聲宣讀。

  葉楚雄大駭道:「賢侄此刻感覺如何?」

  丘象賢冷笑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小侄亦精擅用毒,迷魂藥物未必傷得了小侄,而且此刻小侄亦一無所覺!」

  九指雷神桓齊忽一躍而出,伸手欲揭開木盒。

  丘象賢面色一變,忙道:「且慢,桓山主不可鹵莾,苗疆毒龍似為足智多謀,詭計多端之輩,不可不防,反正婁敬龍老師身遭慘死,瞧與不瞧亦是一樣!」

  「不行!」九指雷神桓齊厲聲道:「屬下慘遭殺害,為人上者責無旁諉,老朽不代婁敬龍復仇雪恨,誓不為人!」

  驀地——

  天井之上一條黃色身形轟然墜了下來,只見是一具黃衣人,顯然被制住穴道跌昏過去,一動不動。

  葉楚雄道:「此人必系苗疆毒龍門下,無疑即是方才送木盒之人,諸位千萬別觸沾此人身上,慎防奇毒!」

  金獨白由天井中穿空拔上屋面,空蕩蕩地闐無人影,暗驚那丟擲毒龍門下之人身法高絕,遲疑須臾,飛身掠落。

  那黃衣人漸悠悠醒轉,奮力坐起,張面一望,立時面無人色。

  鄧雅飛道:「朋友,你雖被制穴道,諒仍可站了起來,何不入廳敘話,在下保證朋友毫髮無損。」

  黃衣人緩緩立起,面色冷漠如冰,把心一橫,邁入大廳,森冷目光一望,心中已是了然,注視著丘象賢臉上,笑笑道:「果然不出主上所料,明天此刻丘少俠僅聽命苗疆了!」

  九指雷神桓齊忽疾伸右臂,五指迅如電光石火扣住黃衣人肩骨上,厲聲道:「毒龍何在?」

  黃衣人冷笑道:「主上無所無不在,他要來就來,要去就去,視雙燕堡如入無人之境,不過眼前他不必到來,信中已寫得清楚明白,為禍為福,端憑葉堡主及桓山主心意而定。」

  「住口!」九指雷神桓齊厲喝道:「毒龍如妄念用此鬼蜮技倆可脅迫老夫就範,那是夢想。」

  葉楚雄向桓齊打了一眼色,道:「他乃末從,說此無益,山主何不命他打開木盒!」

  桓齊點點頭,五指略一著力。

  黃衣人突面現痛苦之色,額角爆出豆大汗珠。

  桓齊厲聲道:「老夫手法之狠毒並不在毒龍之下,你要少受活罪,何不放乾脆點!」

  黃衣人只覺肩骨欲碎猶自小事,但桓齊五指發出宛如火焚奇熱循穴攻入,熬髓煎腑的滋味委實無法禁受,只得伸掌揭開木盒,但見婁敬龍首級栩栩如生,目瞪口張,死不瞑目,盒內滿貯白粉,卻非石灰。

  突見黃衣人面膚呈顯紫黑,耳眼口鼻內滾出絲絲黑血。

  桓齊大駭,疾縮五指。

  黃衣人忽仰面轟然倒地,身形縮萎,漸已成一灘黑水,腥臭刺鼻。

  群雄見狀不禁毛骨聳然,膽顫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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