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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其他八名瘦長怪人不禁大駭.迅疾拔出鐃鈸,只聞申屠珍道:「且慢!」星目中射出兩道異幻神光注視在青衣蒙面人臉上久久不移。

  青衣蒙面人只覺申屠珍兩道眼神勾魂攝魄,使人意馬心猿,不能自主,但他在申屠珍說話時,已忖出應敵之策,收斂心神,不受迷惑,遂微微一笑道:「姑娘這宗『攝心』之術委實高明之極,用來向龐鎮寰施為,何愁不偕連理。」

  申屠珍道:「兩情相悅,端在知心。」暗驚摘星手定力如此高絕。

  青衣蒙面人道:「姑娘是明白人,世事不如意者凡八九,豈可強求。」

  申屠珍忽面色一寒,如罩濃霜,冷冷說道:「閣下當我是容易受騙的麼?何湘君分明在石樑莊內。」說著素手一揮,迅疾攻出九招,回環如燕,宛若一氣呵成,而且手法奇奧絕倫,掌風若刃,砭膚如割,夾著一片陰冽氣勁。

  青衣蒙面人冷笑一聲,雙掌疾迎。

  兩人愈打愈快,手法精妙無比,奇招層出不窮,只見掌影漫空,*起勁風溢漩,塵飛砂揚,枝葉飛落,八瘦長怪人幾乎立椿不住。

  突然八瘦長怪人手中鐃鈸同時敲響,「嘭」的一聲,宛如石破天驚,金鼓齊鳴。

  青衣蒙面人身形如電,右腕一翻,五指一把扣住一個瘦長怪人腕脈要穴上。

  瘦長怪人只覺一麻,不覺悶噑出聲,面色倏變,冷汗如雨冒出。

  申屠珍見摘星手百忙中竟能趁隙搏擊自己屬下,不禁微驚,道:「閣下武功委實不愧譽滿大江南北,但閣下憑藉一身武學,欲挽救石樑莊免於屠戮未免不智。」

  青衣蒙面人冷笑道:「申屠姑娘,在下看你心理似乎失常。因妒生恨,多年鬱積,只覺世人皆為仇人,其實天涯何處無芳草,龐鎮寰人品卑下,姑娘何必非他莫屬。」

  申屠珍忽嫣然一笑道:「舉世滔滔,我就找不出一個心性光明磊落的如意郎君,龐鎮寰雖然心口不一,卻比那些諂媚脅笑之徒為強。」

  青衣蒙面人搖首道:「姑娘說話似乎太武斷,不能一概而論。」

  申屠珍粉靨泛起如花笑容,道:「就拿閣下而論,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故示隱秘,心術可知。」

  青衣蒙面人陡地鬆開扣著瘦長怪人的五指,朗聲大笑,緩緩揭下蒙面紗巾,顯露出神儀奕秀的面龐,口角含笑,瀟灑倜儻之極。

  申屠珍芳心一顫,久已遲暮的心情頓生無邊漣漪,星眸睨注,暗道:「好俊的人品。」盈盈一福,笑靨如花道:「我一時失言,望勿見怪。」忽轉面向瘦長怪人叱道:「隨我離去!」

  瘦長怪人立時抬起兩負傷倒地同伴,只見申屠珍嫵媚一笑道:「容再相見。」率著屬下掠出林外而去。

  奚鳳嘯見申屠珍離去,不但未露出愉悅笑容,反而目含憂鬱之色,徐徐出聲長歎。

  林內一條人影悄然掠出,道:「這位羅刹離去了,老弟為何出聲長歎。」

  奚鳳嘯見是梅六,道:「申屠珍今晚必來,她武學精詭博雜,更擅旁門邪術,又深諳奇門遁甲,因此在下不能離開石樑莊趕往靈樞石府,能不憂慮。」

  忽傳來陸曼玲格格嬌笑道:「嘯弟,申屠珍對你一見傾心,難道你未察覺麼?」陸曼玲翩若駕鴻般閃出。

  奚鳳嘯玉面一紅,道:「玲姐胡說,你不知申屠珍對龐鎮寰一往情深。」

  陸曼玲抿嘴笑道:「只有女人才會知道女人久埋心底的感情,一經引發,便似洪流抂瀑不可遏止。

  奚鳳嘯聰明絕世,申屠珍臨去一瞥秋波的深情脈脈,怎能不察覺,但此乃不可告人隱秘,苦於無法宣之於口,佯裝未聞,仰面凝望雲天似作沉思。

  陸曼玲詫道:「嘯弟,你在想什麼?」

  奚鳳嘯默然不答,良久才黯然一笑道:「今晚將有一場生死拼搏,申屠珍武功雖未必懼,但她那旁門邪術卻防不勝防。」一聲長歎中身形飄然走去。

  三更人靜,夜涼如水,石樑莊上燈光金星,月色如銀,濃蔭匝地,幽靜恬美如畫。

  驀地,一聲刺耳怪嘯劃破天際,接著遙遙隨風送來簫笙之聲,夾著密集如雨金鼓鐃鈸,攝人心神。

  毫無疑問申屠珍與森羅宮群邪捲土重來,此事為奚鳳嘯言中,但誰又能知申屠珍珍安著什麼用心。

  足足有半個更次,簫笙鼓鈸之音才戛然停止,一幢高樓上卻燃起一盞明燈,半身人影映著窗簾上未曾移動分毫。

  只見一條嬌俏黑影,宛若淡煙般迅疾掠來,頓身在高樓之下,嬌聲呼喚道:「奚少俠。」

  「啪」的一聲,兩扇窗門一開,奚鳳嘯穿窗外出,施展「天龍九旋」身法盤旋沾落在地,朗聲道:「申屠姑娘,深夜三更,擾人好夢則甚。」

  申屠珍似是驚愕已極道:「劉文傑說得不錯,他言少俠根骨奇佳,天生異稟,難以制勝,我還不信,如今果然不差。」

  奚鳳嘯道:「在下不敢謬承姑娘讚譽,但只覺姑娘那習自『巫南天魔梵偈』似未竟全力。」

  申屠珍駭然一驚,道:「少俠怎知『巫南天魔梵偈』?」

  奚鳳嘯微笑道:「武功源流,正邪異途,無非是由一而歧,在下腹笥雖隘,但頗有耳聞。」

  申屠珍嫵媚巧笑道:「少俠才華蓋世,我也有耳聞,但少俠可知我未竟全力之故麼?」

  「這個在下不知。」

  「少俠故作癡態。」申屠珍白了奚鳳嘯一眼道:「須知『巫南天魔梵偈』一經發揮七成威力,恐這石樑莊內生靈無一倖免,雖然如此,少俠屬下也足須昏迷一個對時。」

  奚鳳嘯朗笑道:「盛情心感,但石樑莊內僅在下一人。」

  申屠珍大感驚愕道:「這話我卻不信?」

  奚鳳嘯道:「姑娘如不信,盡可親身查明。以證實在下之言不虛。」

  申層珍妙目一轉,嫣然一笑道:「何湘君、陸曼玲也不在麼?」

  奚鳳嘯正色道:「何湘君現在靈樞石府,陸曼玲已偕其父同返東海去了。」

  「那麼你的屬下何去?」

  「派赴中原搜剿森羅宮潛伏在各處爪牙。」

  申屠珍聞言更是一震,道:「至少梅六與蔔二還在莊內。」

  奚鳳嘯淡淡一笑道:「不瞞姑娘,在下已知姑娘今晚必來,梅老英雄等人事先悉皆撤往他處。」

  申屠珍聞言忽綻出如花笑容,道:「看來少俠當知我的來意了。」

  奚鳳嘯頷首道:「姑娘莫非勸在下不要與森羅宮為敵,使姑娘與龐鎮寰破鏡重圓言歸於好。」

  申屠珍聞言,不由兩靨緋紅,嗔道:「少俠誤會了,我與他雖是同門,卻無嫁娶,你說此話似嫌罪過。

  奚鳳嘯故作驚愕道:「這就奇了,在下絕非捕風聽影,信口開河,話是龐鎮寰親口說的,怎能虛誑。」

  「什麼?」申屠珍尖聲叫道:「龐鎮寰親口與少俠說的,這話我卻不信。」

  奚鳳嘯長歎一聲道:「姑娘有所不知,說來話長,倘姑娘容在下細敘根原,當一一奉告。」

  女兒家最恨旁人誣衊自身清白,當然申屠珍急於聽聞,而奚鳳嘯認為鬥力不如弄智,情勢愈早解決愈妙,若容龐鎮寰習成白陽圖解,武林將永無乎靜之日,申屠珍無疑是目下的女魔頭,既無制勝把握,何不以毒攻毒,免卻甚多掣肘,可收臂指之效。

  申屠珍毫不遲疑道:「願洗耳恭聽,不過少俠如有半點言之不實之處,可別怨我申屠珍出手辣毒。」她說話神情雖笑靨如花,星眸中卻蘊含殺機。

  奚鳳嘯不禁朗笑道:「姑娘試想在下既敢留在莊內恭候玉趾光臨,就未必懼怕姑娘,如各憑真實武功印證,在下似稍勝一籌。」

  申屠珍笑道:「這話倒也未必,我武功博雜異常,兼各派之長,並廣蓄海外奇學,想勝我不易,但我並非恃強好勝之輩,何況有違我此來本意。」眉目之間,春情媚蕩,引入邪思綺念。

  奚鳳嘯收斂心神,兩眼仰望夜空,道:「姑娘雖然與龐鎮寰多年未見,但對龐鎮寰一舉一動均瞭若指掌……」

  申屠珍道:「一點不錯。」

  「他在府外置有金屋,廣收姬妾,姑娘一定知道了。」

  申屠珍道:「似他年少英俊,易獲女人歡心,置一兩房姬妾,也算不了什麼大事。」神色平淡,毫無激動。

  奚鳳嘯微微一笑道:「龐鎮寰有一貼身伺奉書僮名喚『九蔭』,姑娘定然知道。」

  申屠珍道:「『九蔭』于成都望江樓離奇失蹤,生死末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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