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地獄紅顏 | 上頁 下頁 |
六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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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肥胖商賈似是久居穀城,街道瞭若指掌,帶著中年儒生左一轉,右一轉,走入一家青石板鋪成的小巷。 翠華院就在巷尾,八字門牆,氣派甚大,門首高懸著一盞紅紙燈籠,上書「翠華院」三個字。 門首立著一個獐頭鼠目的漢子,一見兩人翩然走來,尚未踏上石階,即堆上滿面諂笑,打拱作揖道:「周老闆,客人已到齊啦,黛萍姑娘急著怎麼主人還未到,故而小的在此盼望。」接著高聲傳話道:「周老闆到啦!」 肥胖商賈笑道:「我也是方才從碼頭上接著這位閔老弟,他是主客,所以遲來。」 獐頭鼠目漢子望了中年儒生一眼,搶步入得門去。 院中弦管之聲洋溢.曲欄雕砌,佈設幽麗。 只見一室中掀簾走出一個五旬老者,哈哈大笑道:「怎麼至今才來,該罰酒三杯。」 肥胖商賈笑道:「小弟領罰如何。」立即與中年儒生引見。 中年儒生忽瞥見燕飄萍由三進庭中匆匆走出,忙向燕飄萍示了一眼色。 燕飄萍亦發現了中年儒生,面色一愕,腳步放緩,看見中年儒生走入房內後,又立即轉身走了回去。 中年儒生進入室內後,只見已擺設了一席豐盛的酒筵,座上已有客在,除了自己外,賓主共有六人,肥胖商賈一一為之引見,均是本城富商巨紳。 而肥胖商賈則偽稱中年儒生系京城鹽商首富之後,去年中舉,文采風流,豪爽俠義,有孟嘗之風。 正道幸會落坐,肥胖商賈忽高聲喚道:「王二。」 門外應了一聲,掀簾走入方才門外所見之獐頭鼠目漢子,躬身笑道:「周老闆何事吩咐?」 「怎麼黛萍姑娘不見?」 王二諂笑道:「鄰室的燕達官堅留不放,小的也無辦法,可否請芙蓉姑娘先陪一會,待小的再勸燕達官……」 周老闆眉頭一皺,揮手忙道:「好,好,你趕緊去辦,免得我等久候乏味。」 王二忙不迭的答道:「少的遵命。」 忽聞鄰室絲竹弦管揚起,八音齊奏,一個歌聲和起: 「昨夜風兼雨, 簾幃颯颯秋聲, 燭殘漏斷頻倚枕, 起坐不能平, 世事漫隨流水, 算來夢裡浮生, 醉鄉路穩宜頻列, 此外不堪行。 歌聲曼妙宛轉,悅耳清脆。 鄰室忽轟然道一聲:「好,只是太淒涼,黛萍姑娘再唱一個如何?」 絲竹弦管又起,歌聲頓揚: 「黃葉無風自落, 秋雲不雨長陰, 天若有情天亦老, 搖搖幽恨難禁, 惆悵舊歡如夢, 覺來無處可尋。」 寵亮大笑揚起道:「黛萍姑娘該罰,此歌更淒涼之極!」 突然,鄰室氣氛一變,只聽大喝道:「王二,你又來嚕嗦則甚?」 但聽王二低聲下氣,委婉陳詞。 一個巨掌擊桌,叭的一聲大震,冷笑道:「何物周顯達,滿身臭銅氣,竟能在翠華院中頤指氣使,大爺不信他有三頭六臂。」 王二聞言不禁色變。 門外突掀簾闖入一個紫醬蟹臉長衫老者,年約五旬上下,目中神光電射,冷笑道:「那一位是周顯達。」氣勢虎虎,似擇人而噬。 接著門外又走進三人,其中一人正是燕飄萍,一眼瞥見中年儒生,忙道:「韓師叔,都是自己人。」急趨向中年儒生笑道:「閔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京師一別,倏已三載,令尊令堂可好。」 中年儒生莞爾一笑道:「好說,托庇軀體康健。」 燕飄萍向蟹臉老者笑道:「師叔,這是閔解元,京師舊識,好客輕仗,有孟嘗之風,雖他不擅武功,但雅愛結交江湖朋友,小侄數次仗他解救困厄。」 中年儒生正是奚鳳嘯,從燕飄萍口知此人姓韓名蔚廷,武當名宿乃掌門人師弟,一身武學已臻化境,為人不羈,性喜狎玩,但性情最暴烈易怒,卻在不動怒時又極平易和善,詼諧有趣。 接著香風一閃,門外婀娜走入一個天香國色的麗人,瓜子臉龐、眉若遠山,秋水雙眸,瓏鼻櫻唇,膚白如玉,穿著—襲杏黃色衣裙,更顯得姿容絕麗,沉魚落雁。 奚鳳嘯暗詫道:「色欄院怎有此絕色。」不言而知是翠華院花魁黛萍姑娘。 更奇的是黛萍姑娘不帶半點輕佻妖治,神似大家風範,出污泥而不染,尤其難得。 燕飄萍與奚鳳嘯比鄰而坐,低聲道:「注意韓蔚廷。」 奚鳳嘯聞言就知燕飄萍巳心疑韓蔚廷必是森羅宮爪牙,暗暗點頭。 因他為治療陸驥傷勢,耗費相當時日,而獨目天尊蘇琮卻不能不返轉森羅宮,龐鎮寰密詣僅傳令各地分舵,但龐鎮寰行事極為詭秘,分舵所在地連森羅宮職司壇主堂主均不知情,自然,潛伏在各大門派臥底之人更不知情了,所以,一俟陸驥傷癒,即匆匆趕來。 當然,龐鎮寰自有海底名冊,無疑的藏于秘處,他臨行之時,嚴命蘇琮搜尋海底名冊,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此刻,黛萍姑娘找來姐妹四人,猜酒行令,一會兒之間,滿室生春,洋溢戶外。 黛萍姑娘忽向奚鳳嘯嫣然—笑,鶯聲道:「閔大官人,賤妾耳聞閔大官人書畫稱絕,可否……」 言猶未了,周顯達已白哈哈大笑道:「一夕之歡,何求不得,看來閔老弟是難以拒絕了。」 黛萍姑娘聞言陡地緋紅雙靨,羞不自勝,低垂螓首,纖指撥弄羅帶,嗔道:「周老爺子,怎麼取笑賤妾。」 燕飄萍道:「黛萍姑娘守身如玉,難道閔解元人中龍風,竟不值一顧麼?」 眾姐妹吃吃竊笑,黛萍愈列嬌羞低首。 奚鳳嘯微微一笑,緩緩離座走向席旁書案,磨墨濡毫。 黛萍與芙蓉展開宣箋,奚鳳嘯揮毫書下一闕「浪海沙」詞並一付聯仗,文詞並茂,筆力遒勁字追魏碑,不禁相顧讚美。 鴇兒趁機入求墨寶,奚鳳嘯慨然應允,笑道:「在下但求懸于中堂,姿添色不少。」即席書就一聯,亦諧亦莊,雲: 「小住亦佳,得小住,便小住。 如何是好,要如何,便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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