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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左奉先一招得手,銅煙杆振腕疾點而出,劃帶起一片銳嘯風聲,杆勢如萬蜂攫蕊般威勢駭人。

  潘壽山鼻中怒哼一聲,仙人掌法展開獨攻獨打。

  片刻過後,雙方拆解了將近五六十招,但為左奉先一招搶得先機,饒是潘壽山一身絕學也無法扳回。

  漸漸潘壽山目露駭異之色,呵呵發出一聲輕笑道:「難怪左老師服膺鐵翅蝙蝠老賊,左老師這身絕藝顯然非當年可比,當是老賊一手調教。」

  突聞左奉先一聲大喝,煙杆一式「怒龍穿浪」飛點在潘壽山肋下?

  潘壽山雖有內家護身潛氣,卻也感臟腑一陣劇痛,迅疾橫飄五尺,身形暴騰穿上屋面,陰側側說道:「左老師,你休妄想逃出這安通鏢局,老夫在外已布下天羅地網,今晚三更時分霍山七友當再訪謁。」

  左奉先聞言不禁跌入萬丈深淵中,面色慘白。

  中年儒生突從櫃下鑽了出來,彈去渾身塵土,慢吞吞啟齒道:「在下略知武功,因資質魯鈍半途而廢,棄武修文,判斷力卻有,兄台功力較潘壽山高出一籌,何不趁勝追擊,放虎歸山,終成大害。」

  左奉先黯然一笑道:「老朽豈能不知,但他說這鏢局外安下伏椿顯然不是虛假。」

  中年儒生道:「光天化日之下,兄台地形極熟,路上行人極多,魚目混珠,諒不難混出。」

  左奉先搖首苦笑道:「憑霍山七友及其門下諒困不住老朽,但偌大安通鏢局就剩下老朽及僕傭三人,我明他暗,不論從何方潛出局外必先成眾矢之的,難保路人不即是他的黨羽,更有雲集通州的天下群雄作為霍山七友後盾,老朽雖不畏死,卻要把這封書信面交總瓢把子。」

  中年儒生道:「依兄台之見如何?」

  左奉先沉思有頃,道:「老朽臆測潘壽山雖知敝局一干鏢師離去,但仍摸不清敝局真正底細,不然他不致有三更之約,老朽讓他們疑神疑鬼中,日落後或可潛逃出這局外。」

  說著用手一招,又接道:「老弟隨我來!」

  中年儒生隨著左奉先穿過大廳,繞過兩重院落,只見身入一片庭園中。

  庭園占地甚廣,古木參天,蓊翳鬱茂,繁花似錦,間雜著假山水池,亭臺樓閣隱現,佈局得宜,使人恬目悅心。

  中年儒生這時那有心情眺賞景物,隨著左奉先進入一座高閣,閣內景物幽暗,瞧不出有何異處,不禁一怔。

  兩人先後拾級登樓,到達最上一層,中年儒生似置身塔頂,儀容五人,四面俱是鏤花鐵格,由內望外一覽無遺,這頂屋中裝一圓柱。

  左奉先朗笑道:「這樓外五十丈方圓之內俱是空曠,來人若一踏入便無所遁形,老朽如料的不錯,潘壽山見老朽久久不出,定生疑念,必遣人搜察宅內,那時,老朽當叫來人死無葬身之地。」

  中年儒生道:「兄台用意難測,在下不便多問,一切唯馬首是瞻。」

  左奉先目中怒泛過一抹殺機。

  中年儒生假裝未見,目光凝望樓外。

  只聽左奉先道:「老朽若能逃出局外,恐無能顧全老弟,老弟能道出苟飛彪與無名居士藏身之處麼?萬一彼此有失,老朽也好按址救出他們。」

  掌心蘊勁不吐,只要中年儒生現出不願便立即動手。

  中年儒生知左奉先已動了殺人滅口之念,暗暗冷笑,頭也不回,道:「藏處隱密異常,言詞不能達意,必須在下帶路。」

  左奉先不禁呆住,哦了一聲道:「是這樣麼,那麼老弟可藏身此處,一個對時後老朽定必趕回。」

  兩人各懷心事,無話可談。

  時間漫長的過去,已是日色傍午,忽聽左奉先道:「果不出老朽所料!」

  只見東面林木叢中人影疾閃而出,現出五個手執兵刃短裝黑衣人,遠望這座高樓猶疑不前。

  驀地五人發出一聲厲嗥,身上冒出多處青煙,回頭鼠竄遁去。

  中年儒生察見左奉先手指觸向圓柱,不禁恍然大悟,暗道:「這圓柱內藏有機括,引發四面林木暗藏消息。」

  遂發出一聲大笑道:「好巧妙的裝置。」

  左奉先冷笑道:「如非老朽孤身一人,定教霍山七友全軍覆沒。」

  從午至暮,重創七撥侵入江湖人物,斜陽西墜,暮靄蒼茫,左奉先道:「老弟你緊隨老朽身後,不妨一試能否逃出局外伏椿眼目。」

  中年儒生道:「在下豈能連累兄台。」

  左奉先暗暗苦笑道:「如非你還有用處,老夫焉能留得你的命在。」皺眉哼了一聲道:「此際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五指倏的抓在中年儒生腕脈快步上樓,走入一間暗室,揭開翻板拾級而下。

  中年儒生只覺伸手不見五指,似置身地道中,片刻眼前已現亮光,卻聞人聲傳來。

  左奉先不禁面色微變,躡足走前,中年儒生亦步亦趨,但覺這地道竟通往一口枯井之底,人聲即是井口傳下。

  顯然這枯井之上乃霍山七友布下的一處伏椿。

  左奉先凝視傾聽須臾,低聲道:「共是四人,不難解決,老弟輕功有無拔起三丈五六功力。」

  中年儒生搖首苦笑,左奉先雙眉濃皺,匆忙中下了一個決定,低聲道:「萬一老朽不能帶出老弟,只好暫請屆留,最遲一個對時必然趕回。」

  說時人已悄無聲息貼向井壁,施展壁虎功揉上。

  中年儒生嘴角泛起一絲高深莫測的微笑,飄身井底,只聞四聲輕微的悶哼,知左奉先已然得手,兩肩微晃,一鶴沖天而起,冒出井口,即發現左奉先身形似一縷輕煙般翻出城外,忙接踵而起。

  一撲出城外,中年儒生右手打了一個暗號,綿綿崗陵上冒起多條黑影,兜撲暗躡左奉先而去。

  中年儒生如釋重負,長長籲了一口氣,身法如行雲流水般,似緩實速。

  只見一條飛快的人影迎面奔來,道:「盟主,左奉先老賊似往閻羅鬼峰撲去。」

  中年儒生目光一變,忙道:「速傳命下去,俟左奉先一近閻羅鬼峰,立即截擊,但不可傷他性命,使之不良於行,一切照原計而行。」

  來人如飛轉身奔去,眨眼間已是形蹤俱杳。

  中年儒生正是奚風嘯,他竟不望閻羅鬼峰反向燕京掠去,身法逾箭,不消半個時辰已自抵達陶然亭附近古墓上。

  此時,奚鳳嘯滿懷欣悅,滿以為可重睹玉人,那知走遍墓穴,竟不見伊人芳蹤,不由呆住。

  他滿懷焦燥,心疑何湘君遇險遭擒,但各室中陳設景物均一絲不紊,未有打鬥跡象.更是驚詫不已。

  要知奚鳳嘯對何湘君敬若天人,他奔走江湖均因何湘君,幸不辱命得於救出一代武林名宿,何湘君生身之父赤手屠龍何昆侖大俠,皆緣何昆侖罹受龐鎮寰惡毒手法所制,必須逐步遁序解開穴道及靈藥調治,此非—朝一夕之功,是以移居在碧微峰,又恐何湘君潛修玄功不願擾地分心,秘不報知,那知奚鳳嘯來此尋訪玉人,已是風去樓空,怎不令奚鳳嘯驚詫駭凜。

  他聯想到為了救出何昆侖,龐鎮寰惱羞成怒前來此處擄去何湘君為人質也未可知。

  奚鳳嘯越想越對,不禁冒出一身冷汗,又仔細搜覓了一遍,突發現何湘君房內妝臺上一面菱鏡壓著一封未封緘的信函,急抽出審視,只見上面一行簪花小楷:「留待嘯弟親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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