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地獄紅顏 | 上頁 下頁


  龐鎮寰驚得高聲叫道:「且慢!」

  在龐鎮寰心中卻另有想法,不論上官相手中玄陰雷是否真假,此時此地勝敗卻似嫌不值,示弱認輸固然英名大損,但可得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之效。

  還有更重要一點,此役可使上官相英名遠震,威望增高,一舉一動,均為武林所矚目,藉以牽制之利,自己行事則可不受注意,權衡利害之下,速疾作了一個決定。

  上相官冷笑道:「你死前還有什麼話說?」

  龐鎮寰大笑道:「你我連同伍老英雄葬身在此,有何益處,並非在下心狠意毒,怎奈上官令主無事生非,侵擾寒舍,事非得已,怎怨得在下。」

  上官相冷笑道:「武林傳言如此,又非上官相一人去尊府侵擾,尊駕莫非忘了你我在燕京綠香園外賭約麼?三月之內老朽須將定風珠及寒蛛度厄寶衣到手,不然我上官相永在江湖上除名,試問老朽怎能袖手不問。」

  龐鎮寰忽長歎一聲道:「寒舍經上官令主侵擾之際,家父突為人劫持不知所蹤,在下怎能不一一追查?」

  上官相驚詫道:「怎麼,令尊被劫麼?」

  龐鎮寰道:「正是,上官令主如是在下,將作何想法?」

  上官相道:「莫非心疑老朽所為?」

  龐鎮寰默然不語。

  上官相矢日自誓道:「倘是老朽所為,將遭萬箭穿胸,死無葬身之地。」

  龐鎮寰道:「在下相信令主就是,但在下委實猜不透劫去家父的是何人,一絲蛛絲馬跡均無法可尋。」

  上官相緩緩將玄陰雷珠收置入懷。

  霹靂神掌伍維嶽如釋重負,不禁長籲了一口氣。

  只見上官相略一沉吟,道:「尊府布樁嚴密,來人竟如入無人之境將令尊劫走,武功機智無疑曠絕,如不出兄弟所料,只在那施展飛花摘葉及鐵翅蝙蝠手法之人尋出。」

  龐鎮寰不禁一愕,頷首道:「不錯,在下也曾慮及此人,但此人形蹤飄忽,神出鬼沒,從無一人得見其面目,唉!人海茫茫,叫在下如何尋覓。」

  說時臉色之間不勝重憂。

  奚鳳嘯暗中聽得真切,欽佩上官相料事如神,暗道:「猜得委實不錯,但須龐鎮寰在江湖上疲於奔命,無法施展其陰謀。」

  只聞上官相道:「此人既劫走令尊,必有所圖,如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兄弟相信不久之後必有線索可尋,除此之外,如少俠覓獲白陽圖解,則他不尋自來。」

  龐鎮寰心有暗鬼,只覺五內如焚,暗暗冷笑道:「你怎知道我有難言苦衷,看來我龐鎮寰必需隱名埋跡了。」

  遂抱拳答道:「蒙令主指點,在下不勝感戴,家父久病之軀,身陷妖邪魔掌,在下急欲救回,倘有萬一,在下將抱憾終身,祝二位珍重再見。」

  說時身形沖霄奔空騰起,幾個起落便已無蹤。

  龐鎮寰手下亦迅疾撤離一空。

  上官相立即說道:「伍兄,小弟在壺口候駕,令郎決對絲毫無損。」

  伍維嶽道:「好。」

  兩人同時疾展身形奔去,查視自己手下有無遭害。

  大龍湫怒瀑如雷,飛沫朦朦,天色已慢傍午,忽有三條人影疾掠而至。

  奚鳳嘯仍隱在暗處,他知今日大龍湫必有甚多武林人物前來,如今天下紛紛,無不與白陽圖解有關,大龍湫視為圖解三藏處之一,雖然不知確否,但仍然不免有好奇之人前來察視,及試試自己或可有此因緣際遇。

  武林中人最重福澤機緣,故白陽圖解轟動江湖,大龍湫、嘉興南湖、燕山長城,江湖人物紛至遝來,幾乎無日無之。

  奚鳳嘯定睛望去,只見三人形像怪異,一個跛足中年殘丐,右腿齊肘斷去,一截褲管虛飃飃地,手撐一支精鋼鐵拐,亂髮披拂,梟目厲鼻,顧盼之間,森冷駭人。

  另外是一苗族少女身著一襲皮衣裙,藕臂玉腿裸露,明媚大眼,瓠犀半露,腰系一支朱紅葫蘆及一柄帶鞘苗刀,長髮迎風飄揚,撩人遐思。

  再一是勒發黃衣頭陀,環眼厚唇,獠牙外露,手持二柄鋼輪禪杖,肩上排有一列十二柄寒光閃閃月牙小刀。

  那中年殘丐梟目炯炯掃視了大龍湫形勢一眼道:「世人均盲目攘奪白陽圖真人圖跡,據化子所知,大龍湫飛瀑之內,就有一條秘徑通往白陽圖解藏處。」

  少女嬌笑道:「是真的麼?」

  中年殘丐梟目一瞪,怪聲道:「誰說不真,化子師祖曾獲意外機緣進入此洞,洞徑深遂逼仄,鐘乳如森戟亂刃,強風勢如萬鈞,甚難進入,故有定風珠可保無虞,但無外傳之雷、火、劇毒等等諸般禁制。」

  少女道:「那麼令師祖曾獲不世奇緣,當已習成白陽圖解,怎麼丐兄竟未獲襲傳。」

  殘丐搖首泛出一絲苦笑道:「家師祖雖獲進入,但見滿壁均是圖形,共八百九十一式,與內家武學迥異,習此圖解,非廢去原來武功重習不可,更需耗去十年光陰,那時家師祖年已耄耋,而且尚有不得已之苦衷,忍痛離開此洞返轉,仙去之前遺言家師,並繪有圖形,因家師賦性恬淡,始終隱忍在胸……」

  勒發頭陀道:「如此我等何不按圖索驥,在此枯候作甚,時機不再,不宜坐失,有道是捷足先登,豈能自誤。」

  中年殘丐道:「化子須防尚有人在此潛伏偷聽,我等進入,萬一被其暗暗躡隨狙襲,我等決無還手之能,化子罹身殘疾,只宜斷後,首先遭襲者就是化子,所以化子不可不防。」

  苗裝少女格格嬌笑道:「這樣說來我們還是不能輕身涉險,依小妹之見,不如回去了吧,鋒鏑干戈,不免流血,何必妄費心機。」

  殘丐鼻中冷哼一聲道:「行程一百半九十,豈可功虧一簣,賢妹武功雖高,但嫌柔弱心慈。」

  披髮頭陀咧嘴大笑道:「好啦,丐兄請指明確處,貧道首先進入。」

  中年殘丐手指懸空匹練巨瀑道:「就在瀑中,左側岩窟一枝開有白花的老藤最是好認,不過穿透入瀑須提高三尺,因瀑力衝擊之故,更須拿准時刻,稍一不慎,必致粉身碎骨。」

  驀地,隨風傳來悶晦長笑,空中紛紛墜下十數條人影,為首正是洪澤湖二十八寨總瓢子混海金鼇婁鐵寒。

  中年殘丐面色一變,道:「原來是婁當家,咱們有二十年不見啦,婁當家此來為了何故?」

  婁鐵寒面帶笑容道:「明人不說暗話,還不是為了白陽圖解,老師可否指點一條明路?」

  中年殘丐知婁鐵寒已將自己所說聞悉於胸,暗罵道:「老匹夫笑裡藏刀,心如蛇蠍,化子定要作弄你至半死不活。」

  遂淡淡一笑道:「婁當家既已聞悉化子之言,就該搶先入瀑,有道是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這道理婁當家該明白。」

  婁鐵寒聞言微笑道:「說得極是,但老朽尚未所明洞徑險伏底蘊,乞道共詳。」

  中年殘丐大笑道:「婁當家,你也太貪得無厭了。」

  婁鐵寒面色一沉,道:「有道是一客不煩二主,老朽也不算強人所難。」

  中年殘丐厲聲道:「咱們橋歸橋,路歸路,兩不相涉,婁當家是倚仗人多勢眾,欺淩化子是麼?」

  話音一落,人已淩空騰起,精鋼鐵拐一式「風捲殘雲」向婁鐵寒當頭劈下。

  拐猛力沉,銳嘯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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