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丹青引 | 上頁 下頁
九四


  片刻之間,沉寂若死,忽聞蒙面少女幽幽嘆息了一聲,語含幽怨道∶「你不知我們絕不能不戰而退麽?也不能手下絕不能容情麽?」(原文如此)李仲華朗聲大笑道∶「區區在下雖然武功不濟,但仍可接下兩位,既然免不了一戰,何必徒費唇舌?」

  蒙面少年大怒道∶「閣下自負太甚,可恕不得我心辣手狠。」

  說著身如閃電欺至李仲華右側,若掌微微一弧,遙向李仲華「精促」穴打去,鬼魅迅捷無比。

  掌出風生,李仲華只覺掌勢玄詭,托著一股陰寒氣勁飛撞而至,忙移形換位,右手五指已伸出,迅若電火地向來腕飛攫扣去。

  兩人出手俱是巧快絕倫,功力精深,只一分之差,便立判勝負!

  蒙面少年見李仲華身法詭捷較自己毫無遜色,一掌打空,對方五指已飛攫而出,並且手法淩厲,拿捏穴道竟然十分準確,不禁大吃一驚,身形疾晃而退。

  哪知李仲華五指如影隨形跟到,蒙面少年冷笑一聲,左掌一橫,猛切而下。

  李仲垂如不撤招,蒙面少年免不了傷在當場,可是李仲華這條手臂也非切斷不可。

  蒙面少女忽尖叫一聲道∶「琳弟收手!」聲出,身形如閃電掠空望兩人中間一插,雙方硬生生地把手勢撤了回來。

  李仲華微笑道∶「姑娘敢莫是聽在下的奉勸了麽?」

  少女鼻中輕哼了聲,低叱道∶「沒這麽容易。」

  李仲華道:「那麽在下只好得罪了。」說著,心中忽起了一種念頭,暗道∶「我何不揭下她那面幕,瞧瞧她的面目如何?」

  哪知他這一種綺念,遂種下纏綿悱惻,恩怨難分之因,差點情海波折喪身。他這一念生起「飛猿手法」已欺風追電而出,逕向姑娘面幕扯去。

  姑娘猝不及料,只覺迎面風生,忙螓首向右一偏,身形也望右疾閃!

  豈料李仲華「飛猿手法」詭異迅捷無比,兩指已捏左面幕上往外一扯!登時一方玄巾被揭下,露出一副嬌豔如花的面龐。

  李仲華只見這少女與郝雲孃另具一種絕世姿容,郝雲孃風華絕代,嬌媚蝕骨.這少女清麗脫俗,雖不能說是美若天仙,但她那種雪中挺梅的豐神,使人不禁為她高貴的氣質所吸引住。

  李仲華幾乎目不轉睛,看得發呆!暗道∶「怎麽此女身處盜窟中,哪有此高貴的氣質?」(不通)手捏著一方黑巾,只是發征。

  這少女粉面上立時湧起一片紅暈,一對黑白分明剪水雙眸中,隱隱露出慍意,嬌叱道:「你這人怎麽如此下流?」

  李仲華不禁俊臉一紅,暗道:「我自己這是怎麽了,竟生出這妄念?莫怪她罵我下流?」

  忽然那少女頓了頓腳,別面對蒙面少年道:「琳弟,我們走!」手一拉蒙面少年右臂,兩人平平飛起,越過城垣,望那山坡下落去。

  轉眼,兩人身形已杳入江邊郁茂林樹中。

  李仲華雙眼凝望久之不收,忽聞得身後傳來微弱而柔媚的語聲道∶「你在看甚麽呀?」

  這是郝雲孃的語聲,李仲華不禁一驚!倏地回首,果見郝雲孃倚在門側,翠袖飄飄,玉容憔悴,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卻星眼內滿含悽楚幽怨。

  李仲華知方才一切情景,俱都落在郝雲孃眼中,不禁玉面緋紅,飛步上前,執著郝雲孃的柔夷,悄聲道∶「姑娘,你傷勢痊癒了麽?」

  人在患難中,極需要友人的慰借和溫暖,尤其郝雲孃數月來天涯奔波,其孤獨寂寞心情可想而知,此時雖然李仲華僅說了寥寥數字,然而每一個字均印入心靈深處,不禁有感於胸,芳心激動不已,忍不住兩行淚珠順頰流下.李仲華茫然不知所措。

  郝雲孃抑制激動的心情,嫣然一笑道∶「這批把想必是天生異果,傷痛消失,舉動如常,只是真氣不能凝聚,恐怕今後難以用武功了。」

  李仲華笑慰道∶「姑娘無須憂慮失除武功,這事包在在下身上,姑娘,我們走吧。」

  說著,扶著姑娘嬌軀緩緩走出城樓…錢三和立在艙板上翹首以待,不勝焦急,忽見李仲華及少女的身形由蔥郁叢樹中現出,大叫道:「老弟,你這是怎麽啦?」

  李仲華只微笑不答,扶著郝雲孃踏上艙板。

  錢三和見得郝雲孃絕色姿容,不由兩眼發征!心說:「這位李老弟豔福不淺,只有他這麽英俊,才能獲得美人青睞,我錢三和下輩子也休想。」想著,聳了聳肩,便吩咐啟行。

  李仲華扶郝雲孃兩人進入艙中後,就問郝雲孃要用飲食否?姑娘笑笑搖搖頭,星眼中露出不勝憂鬱之色。

  郝雲孃一想到母親失散,遍覓不得,自己武功又失,前路艱危,由不得愁腸百結。

  李仲華知姑娘沉重的心情,此時此地可又不能說出「羅刹鬼母」之事,免得增加姑娘的憂慮,然而助姑娘恢復功力,在他現在而言並不太難,只是有著礙難而已。

  男女授受不親,何況尚需要姑娘脫除褻衣,以本身純陽真力與姑娘通關走穴,即是姑娘願意,自己怎麽說得出口,尷尬的心情不禁浮溢其面。

  郝雲孃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兩頰紅潮湧生,雙眸中流露出的光芒、希冀、欲望、急迫、愛慕……全包含於內。

  她看得不由小鹿撞胸怦怦心跳,暗道∶「他想的是甚麽呀?不要是他一時把持不住,涉入邪淫中。」趕緊面色一正,說道:「你可是有甚麽話說?」

  李仲華真難以說出口,但一想到一雙蒙面男女所說,三日之後,將履入步步荊棘中,在這短短三日中,定要助姑娘功力恢復,不然自己心懸兩面,難以兼顧,只艱難的懾儒說道:「在下心想……心想……」一連說了兩個心想,底下卻再說不出口。

  他面上更紅更熱了,只覺耳鳴心跳,連艙外激湍的江水,奔騰聲,均杳杳複聞。

  郝雲孃見李仲華這種神色,更顯得迷惑,嬌聲笑問道:「你究竟心想甚麽?大丈夫無不可告人之言,我知你是謙謙守禮君子,有甚麽話只管說出,我絕不見怪就是!」

  李仲華喃喃說道∶「然而話總有說不出口之時,尤其是在姑娘面前。」這種窘狀,在李仲華有生經歷中,是得末曾有的。

  郝雲孃連聲催促,李仲華無可奈何,腰軀一挺,朗聲說道∶「姑娘,在下心想你恢復功力,只是需姑娘脫除褻衣才可著手,本來在下極不願說出這等冒瀆的話,然而卻勢在必行,方斗膽說出。」

  這幾句話是他以極大勇氣吐出,說完紅漲滿面。

  郝雲孃高碑店相遇李仲華後一見鍾情,芳心內一縷情絲已深深系在李仲華身上,數月以來,李仲華英俊倜儻的身影,片刻均在夢魂相思中。

  少女的心本是難以捉摸的,但一經愛上對方,就死死地愛著,任憑海枯石爛,此志不渝。

  郝雲孃平時孤芳自賞,等閒男子自不在她眼申,稍涉邪念即出手戮殺,按理來說,李仲華也是紈褲子弟之流,養尊處優,鐘鳴鼎食,但他另有一種氣質,一種高貴,倜儻的氣質,使郝雲孃不禁受它吸引。

  男女之愛,也僅僅在於此處,一切煩贅形容,卻屬多餘白費。

  此刻,郝雲孃聞言,心說∶「反正我的心已屬於你了,還有甚麽羞澀畏避的。」

  但此話出自女兒家口中,是多麽羞人答答,悄眼望了李仲華一瞥,然後緊閉雙眸,蒼白的玉顏上湧上一層紅暈,胸脯望前挺了一挺。

  這示意縱屬白癡也能明白,何況李仲華是個聰明絕頂的人。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