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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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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然…… 窗外忽起了一聲冷峭地輕笑,聲如蚊炳。 李仲華眉梢一動,疾箭猿臂,右掌迅若電光石火般望窗外一揮,昂首快步隨著挽雲自門外走去。 挽雲見李仲華突如其來的舉動,莫名所以?不勝驚訝,一足才跨出門外,耳內只聽得一聲悶哼,跟著又是重物墜地之聲傳入。 聽出聲有異?挽雲疾走了兩步,循聲凝目一望,只見一具屍體四平八穩地僵在一株雪松之下,不禁駭異非常。 這株雪松相距軒窗,少說也在十丈開外,這種內家勁氣能在遠隔十丈外傷人於無形,堪稱登峰造極,神化絕頂,挽雲怎不欽佩萬分。 偷眼一望李仲華神色,見他若無其事般,只淡淡一笑,不驕不矜,氣度雍容。 挽雲道:「那人死了麽?」 李仲華微笑道:「他死不了,六個時辰後自會醒轉。」 挽雲輕笑了聲,領著李仲華在花徑中迂回竄走。 暮露漸濃,園中景物一片蒼茫,李仲華看出這路徑似暗合星宿昵度之學。不覺走近一座大屋,陰暗深沉,一絲燈光均無,忽見門內一條人影往外閃出,迎李仲華身前而來。只見是「穿雲燕」歸南樵,末待李仲華說話,一把拉住匆匆進入,吩咐挽雲候著門外。 李仲華歸南樵拉著走入,雖然伸手不見五指,但覺行走七轉八彎穿過無數門戶,心中不禁生起疑惑?暗道:「這歸南樵究竟是何用心?我與他並無深交,哪能如此看重我?」 入得一間暗室後,歸南樵從懷中取出千里火摺「咧」地一聲,火光熊熊燃起,映得一室通明。 李仲華細細打量此室,不過一丈見方,稱之斗室那是最恰當不過,空空洞洞,並無一物,連張桌椅均無,頂地俱呈灰黑之色,而且嵌滿無數圓圈,使人眼花繚亂。只星閉照向上一耀,手指飛快地望頂壁一圓圈一按,身形墜落於地。 須臾但聞「軋軋」之聲響起,只覺這間斗室一震之後,緩緩下沉,片刻又是一震,下沉之勢定住。 原來的門戶已為一塊石壁堵住,壁上嵌有三顆鵝卯般明珠,散發出灰白色光芒。這歸南樵撚須笑道:「這間斗室消息裝置,除老朽之外,連西門無畏師弟及老妻、犬子均不知情。」 李仲華道:「莊主領在下來這慎秘之處,有何事相商?」 歸南樵忽面現憂容道:「老朽有殺身之禍,處在眉睫,乞少俠有以教我。」 李仲華聽得一怔! 不由放聲大笑道;「莊主,你久隱林泉,日伴煙霞,與人無尤,與世無爭,哪有甚麽殺身禍害?既是有之,在下與莊主萍水聚面,交情不足以言深,焉可推心置腹?恐怕與莊主有損無益!」 歸南樵不勝重憂,沉吟良久,才道:「少俠說話一點不錯,交情不可言深,但老朽知少俠議議君子,可資信賴,匹夫無罪,淒璧其罪,老朽失悔十數年前巧得一本『內功拳譜』,直至最近,才知這本『內功拳譜』名列武林三宗奇物之一,不慎外泄,因此江湖轟動相傳,日來到得敝莊武林朋友,即是刎頸至好,無不生心攘奪,而且敝莊手下亦紛紛圖謀……」 李仲華忽接口道:「這本『內功拳譜』相傳武當鼻祖張三豐手抄秘後,內中所載,浩緊淵博,玄詭精深,無一不是內外雙修絕頂武學,學成足可武林稱尊,天下無敵,怎麽莊主到手十數年,還未練成?」 歸南樵不禁面紅耳赤,赧然一笑道:「少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固然拳譜所載浩緊淵博,玄詭精深,最難者如照譜修練,必先自身頁氣可意隨念動,陰、陽二氣同時上下分行,一走天庭,一走丹田,交互不絕,才望有成,再則自覺此書所載練功方法,似乎有點大違常理,半屬不可能之事,為此老朽心疑拳譜必為膺品,所以諱莫如深,但現在一經洩露,縱然百辯亦是徒然。」 李仲華心想道:「此人端的詭詐,明明是真的,偏說是心疑為膺品。」遂笑道:「在下臆測這本『內功拳譜』必是真的,如盡依常情,怎能稱之武林三宗奇物之一?」 說著,又是一笑,道:「依在下相勸,明日不如大宴群英,當采宣佈得了這本書,因本身習性淡泊,奇書對己無用,意欲持贈友好,但又不能分贈,請群英思忖一個公允辦法,不論何人得之,莊主均置身事外,還可自保,不然,寇賊在外,四肢之疾,內政不理,心腹之患,歸雲莊指日將變成瓦礫廢墟。」 歸南樵大為失望,聽得最後,不禁毛骨悚然,他本心欲藉李仲華之力驅退群雄,現在李仲華字裡話間,都是勸他退讓自保,暗道:「我如想將『內功拳譜』贈棄,早就做了,何必等待十數年後?又何必如此看重你?」 他乃城府甚深之人,長歎了一口氣,頷首道:「迫不得己,只好如此了,但師弟防們西門無畏未必放得過老朽。」 李仲華默然不語。 歸南樵心中暗恨,微笑道:「少俠真是謙謙君子,兄弟鬧牆,門戶之羞,怎可與外人申述,老朽糊塗想不及此。」 說時不見歸南樵身形任何動作,只聞「軋軋」之聲再度響起,斗室複又上升。李仲華與歸南樵步出大屋外,由挽雲相送回軒。 天空密雲漸薄,清風徐來,李仲華獨坐大軒中,凝思出神,忽見窗外人影一閃,迅捷無比。 只門外飄然立著一中年文士,含笑道:「閣下可是姓李?」說時,已走了進來。 李仲華離座起立,驚疑地望了他一眼,徐徐說道:「不錯,在下姓李,尊駕何人?」 中年文士微笑道:「敝姓喻,草字松彥。」 李仲華心中微震,冷冷說道:「原來是威望大江南北『天鳳幫』幫主,但不知幫主過往有何賜教?」 喻松彥仍是微微笑道:「喻某為著探聽一位朋友而來,風聞閣下在玄武湖畔同著一獨足老人是否?」 李仲華頷首道:「這獨足老人在玄武湖畔與在下不期而遇,之後又悄然離去,不知所綜,他可是幫主好友?抑是大仇?」 喻松彥星目一睜,陡露寒電,冷笑道:「閣下何必做此欺人之談,這獨足老人現在何處?」 李仲華劍眉高聳,怒極大笑道:「獨足老人現在何處與我何干?即是知道,也難以奉告。」 喻松彥怒氣已自收斂,眉峰微聚,乾笑了聲道:「閣下不說,喻某豈能相強?恐怕閣下日後處境有如異卯之危了。」說著雙足一點,身形電射,穿出窗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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