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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錢兆豐隨即西門無畏暗遣手下加害及昨日西門無畏出手,羅蓧峰險些喪身,如非李大俠警覺得快,他們已成為塚中枯骨之事,一一說出。

  當然這是事實,錢兆豐渲染其詞,另歸南樵也有身陷危境之感。

  歸南樵聽得不禁毛骨悚然,突獰容高喝道:「老夫不殺你,誓不為人。」驀然,河岸之上一株高大榕樹內,一條紅色人影閃電射出,半空中一折腰,踹身飄起「大鵬展翅」兩臂一張,旋飛緩緩落在歸南樵身前。

  在紅衣人影射出榕樹之際,歸南樵等人已予警覺,倏然止口!

  待來人落下,歸南樵微笑道:「師弟不是與法善禪師下棋,怎地有興趣來此?」「擎天手」西門無畏亦不做答,只望羅蓧峰二人,目湧殺機,突大喝道:「離叛之人,還有甚麽面目返來?」喝聲中,手出如電,逕向羅蓧峰抓去。

  歸南樵重「哼」了聲,袍袖拂起,右掌如飛望西門無畏出腕一把。

  西門無畏倏地撥腕,斜閃三尺,沉聲問道:「師兄,你這是為何?」

  歸南樵微笑道:「愚兄怕別人間話,說縱容師弟屠戮手下,傳聞開去,叫愚兄如何見人?」

  西門無畏突然狂笑道:「這等心生叛離之輩,殺之無愧,小弟代師兄執法,何人能說縱容二字?」

  歸南樵仍是一臉和顏悅色道:「真相末明,何能妄加誅戮?」

  西門無畏展嘿嘿冷笑道:「師兄達小弟的話都不信?恐怕將來你死無葬身之地。」

  歸南樵不由心中大氣!暗哼了聲道:「他們兩人相隨愚兄多年,待他們恩情不薄,怎會生心叛離?如是事實,他們又豈會返莊?量他們也不敢?」

  西門無畏冷笑道:「人心隔肚皮,誰也瞧不著,世上盡多恩將仇報之人,師兄不信小弟所言,只怕將來噬臍莫及!」

  歸南樵道:「話縱然不錯,休說朋友之交,就是骨肉至親、兄弟手足,也一樣信他不得,愚兄抱定宗旨,待人接物唯一『誠』字,寧可天下人負我,我不可負天下人,那些,都是廢話。」

  西門無畏心知歸南樵指桑駡槐,挖苦他居心叵測,可又不好發作,不由氣得滿面血紅,目內凶光閃閃,轉眼逼視錢兆豐、隨陀降兩人臉上。錢、羅二人心內只是暗笑,只見西門無畏把一腔怒氣強行抑制了下去,面色轉為平靜,淡淡一笑道:「好……好,看來飛烏盡,良弓藏,師兄將來是一點也用不著小弟的了,小弟從此永別。」

  歸南樵撚須大笑道:「師弟何必太多心了,愚兄多承師弟臂助策劃,才掙來這片基業,長銘於心,豈可輕言離去?羅、錢兩位老師,你們可為老朽挽留。」

  錢兆豐趁機欠身稟道;「歸雲莊實在離不了西門大俠,關於蠶食『天鳳幫』的洞庭水寨大計,莊主全倚賴西門大俠為之策劃,否則豈不是全付諸泡影?」說著一頓,又道:「兆豐與蓧峰兩人受恩深重,載德如山,豈是將恩仇報之人?望西門大俠勿被妄語中傷!」

  西門無畏冷笑不語。

  忽見一個莊丁匆匆奔來,望著西門無畏稟道:「莊外來了兩個身材矮小老頭,隨著一帶劍少年,聲稱求見西門大俠。」

  西門無畏眉頭一皺,道:「護河之人怎不請示定奪後,便讓他們過來?」莊丁答道:「三人是施展登萍渡水功力越過,聽說來人功力絕高,是以護河之人不敢加以攔阻。」

  西門無畏目內凶光迸射,冷笑道:「這些無用的東西,留著又有何用?他們通報了姓名沒有?」

  莊丁垂手答道:「兩個老頭自稱『青城雙矮』」

  西門無畏不禁茫然自語道:「『青城雙矮』?與我素不相識,他們找我為著何事呢?」

  目光微掠了歸南樵一眼。

  只見歸南樵負手凝望遠處青山,對於「青城雙矮」入莊一事,竟然漠不關心。隨即冷笑了一聲,問莊丁道:「那背劍少年呢?」

  莊丁道:「複姓公孫,名字並未說出。」

  西門無畏似是吃了一驚!道:「公孫……」不由目光發怔!沉思有頃……森冷的臉色泛出一絲悸容……

  忽問那莊丁道:「那複姓公孫少年,長相怎樣?有無特異之處?」

  莊丁想了一想,答道:「只有印堂生有豆大紅痣一粒,其他別無異處。」二曰未了,西門無畏神色大變!兩足一頓,一朵紅雲箭飛而起,眨眼,已馳出十數丈外。

  錢兆豐揮手示意那莊丁離去。

  這時「穿雲燕」歸南樵才緩緩轉過身軀,冷冷一笑道:「『青城雙矮』正派高人,絕不會無故而來,那複姓公孫少年定是西門無畏當年血腥殺孽後人,看來歸雲莊日後永無寧日了?」

  羅蓧峰說道:「莊主不能置身事外,袖手旁觀麽?」

  歸南樵黯然搖首道:「老朽豈能被人說我是個無仁無義之輩?」長歎了一聲,身形疾展,行雲流水般望莊中走去。

  羅蓧峰冷笑一聲道:「歸南樵佯裝大義凜然,其實心術之險,較西門無畏猶有過之,走,我們去看看熱鬧去。」兩人振步如飛,穿過連綿阡陌而去。

  河岸之上,綠草如茵,野花雜生,蝴蝶款款而飛,和風如吟,初夏季節,春景尚未褪盡,柳浪聞鶯,翠拂水面,說不盡詩情書意,風光綺麗。羅蓧峰、錢兆豐兩離去後不久,一列短林中忽走出一個神態瀟灑,面如冠玉,劍眉星目,頷下三緇短須的文士來。

  只見他佇立在方才歸南樵等人置身之處,眉梢微露激動之色,自言自語道:「歸南樵,你妄想蠶食『天鳳幫』?這是你自找死路,我『鐵笛子』喻松彥豈有如此好招惹的……」忽然,他神色一變,反身飛竄至矮林內,須臾一手提出一個青衣小童出來,放在草地中,用手微微撥弄兩青衣小童身軀。兩童四肢一陣亂動後,又僵臥在地面略不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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