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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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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仲華見他自言自語,滔滔不絕,暗暗好笑:心說:「誰要你收徒弟?我也沒有這耐心。」想著便笑道:「老人家如沒有事,在下這就告辭下山了。」 黃衣老叟見李仲華心性善良,有意成全,真如他所言無此耐心,正在躊躇之間,聞李仲華要下山,忙往瓶內傾出一顆白色藥丸,命李仲華服下,又從懷內取出薄薄小冊,笑道:「不料你還比我老人家無耐心,況你又未求我,那麽我老人家說甚麽也不好意思,不過這顆『補天丸』夠你受用一輩子了。」 說著用手指指那本小冊子,正色道:「這裡面是我老人家擷取天下絕奇手法,繪下十三種圖形,無一式不是奇奧莫測,威力至大,武學一道浩博淵深,總宜循序漸進,細心研學,經驗閱歷更是缺一不可,所謂不積躑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這點你能做到,則一生受用不盡矣。」說著,哈哈大笑,笑聲中沖霄而起,轉眼,即杳入樹林翳密中。 夕陽余暉,尚掛著淡淡雲彩,暮露漸合,遠景漸呈一片朦朧,李仲華在拂衣晚風中下山,逕往涿鹿而去。李仲華發覺真元充沛異常,身輕似燕,知是「補天丸」之效。 要知這「補天丸」稱做武林奇寶之一,並不為過,此丸一經服下後立刻化成一股氣體與本身真元合而為一。與武學互榮互增,此種威倫的潛力,不知不覺在體內發揮,每日均有進展,使人在凝神靜慮中可待水漲船高之效。 李仲華一路默思方才經過,自己甚覺好笑,因與黃衣老叟晤談了這麽久,所說的都是些不著邊際之談,根本是他自說自話,究竟他為何要毒殺那三人?他也未說,甚至他們的姓名都未知悉。 他就在蒼茫暮需,萬家燈火中踏進涿鹿縣城,夜市將興,攤販林立,叫賣之聲不絕於耳,行人如過江之鯽,川流不息,他五日來不食人間煙火,當前的急務就是找一家飯莊果腹一頓,以補償五日來的損失。 撲鼻的異香更引起他饑腸鑣媲,他邁步走上一家「聚賓樓」飯莊,店夥見他一身襤褸,垢須亂髮,還未近身,一股酸臭氣味已自中人欲嘔:心說:「這是哪兒跑來的叫化子?」 李仲華剛一踏上樓口,店夥就瞪著眼問道:「你來這幹嘛?」 李仲華不由氣往上沖,也瞪著眼回道:「幹嘛?吃飯呀!」 樓上食客們不由起了一陣哄笑,李仲華說時已走向一張空座上坐下。 店夥被他頂得面上直紅直白,尷尬異常,須臾凶晴圓睜,沖上前去大喝道:「吃容易,你有錢嗎?」話聲一落「啪」地一聲脆響,頰上已挨了一巴掌。 這耳刮顯然很重,店夥半邊臉腫起老高,五隻手指印久久未消,只見李仲華眼內威芒逼射,由囊內取出一挺十兩重白銀,重重往桌上一放,冷笑道:「你是不是沒見過錢?拿去!」 店夥手護著左頰,眼露驚駭光芒,只是發怔。 原來那挺白銀經他重重一放,已嵌入桌內與桌面一樣平,這份驚世駭俗的功力,頓時震驚了四座食客。此刻,食客中立起一個三十左右,面像英悍的漢於,含笑走在李仲華身側道:「兄台何必與此種勢利的小人一般見識?」說著,回首大喝店夥道:「狗才,還不快去招呼送上酒食!」那店夥正下不了臺,聞言立即喏喏連聲,風快地跑下樓去。 李仲華面對著那人微笑道:「在下哪會與這種小人見識?只是看不慣他那狗眼欺人罷了,兄台請坐。」那人也不客氣竟自坐下,右手在桌底暗用潛力一頂,眼看著嵌入桌面的白銀,逐漸上升,刹那間耀起桌面,那人左掌迅若星火的撈在手中,放在李仲華的面前,笑道:「在下這微末手法,不堪兄台高目,請莫見笑?」 李仲華見這人露這一手,不勝駭異,自己方才是氣極出手,根本未能預料有此功力,當下忙笑道:「豈敢,豈敢,兄台太謙虛了。」 人之交往,往往在不經意中開始,李仲嘩從這人口中知悉他姓燕,單名鴻宇,自己則改名李次中。燕鴻發覺李次中是個初涉江湖的人,對於外界一切陌生,談吐宛如貴介子弟,詞鋒中流露出華麗的文藻,如由他的外形看來又不甚相稱,心內暗暗詫奇。 這一席酒飯,李仲華有生以來,只覺這次真正體會出食的真諦,生長錦衣玉食之家,永無嘗過饑餓滋味,而今天李仲華才領悟到了。 酒醉飯飽,李仲華正要立起告辭,忽由樓口上來一個紫衣少女,檀口含笑,豔麗無比,娉娉婷婷座慝陸桌上走來。 李仲華眼睛一亮,直覺這位姑娘與郝雲娘比較,毫無遜色,不禁睜大著眼睛,癡癡望著姑娘。那姑娘見了燕鴻,喚道:「大哥,爹在找你咧?我知道你又躲在這兒吃酒,去吧!去晚了,當心爹會光火。」 燕鴻笑道:「我早知道了,時辰還未到,急甚麽?二妹,我給你引見這位李兄。」姑娘見李仲華一臉污穢,酸臭氣味直沖入鼻,不由緊皺柳眉:心說:「大哥幾時又交上了這個髒人?還要給我引見,討厭。」漫不經意點了一下頭,翩然轉身離去。 燕鴻微笑道:「我這二妹被家慈嬌寵壞了,待人接物一點都不懂,李兄千萬別見怪。李仲華笑笑,立起道:「燕兄既然有事,當請早回,在下也要去客棧沐浴換衣,有緣再為相見吧!」 燕鴻立起道:「我那妹子總是故做驚人之詞,其實並沒甚麽,還是小弟相送李兄去客棧,認明地方,兄弟明日還要拜見。」 李仲華推辭不掉,只好同著燕鴻下樓,聚賓樓對過正是一家客棧。 進門李仲華就喚店夥去衣莊買數襲新衣,自己則忙於修面理髮沐浴。 燕鴻因堅持時間還早,尚可聚談些時,留下不走,李仲華也只好由他。 李仲華沐浴出來,燕鴻簡直不相信自己眼睛,只是儀裝冠履一新,劍眉朗目,面如冠玉,俊逸瀟灑,情不自禁地大笑道:「想不到李兄竟是個翩翩佳公子?小弟幾乎失之交臂。」說著用目張望了窗外月色,又道:「李兄想必勞累,且請休息,小弟明早再來造謁。」說罷即告辭而出。 李仲華相送出外,回至房內,躺在床上仰面沉思。 房內一燈熒然如豆,窗外月華似洗,映得一室如霜,燈光更顯得昏弱無力。他想到這幾天來的遭遇,是平生未經歷過的,新奇、刺激、傷離、懊喪,兼而有之。 郝雲娘的嬌麗面目從他腦際顯出,就不由泛起人海飄萍,乍逢又離之感,刹那間又自眼中現出燕姑娘來,漪念遐思,紛襲心頭,好半晌,才把心神定下來,想到練隅,容貌舉止,一定是個江湖著名人物,但不知心性為人如何? 他憶起其師誡言,初涉江湖,切忌炫武弄奇,交友須慎言全德,稍文舛錯,便招殺身大禍,不禁惕然半晌。良久,才從淒中取出黃衣老人所贈書,翻閱之下,不禁大喜若狂。 原來黃衣老人為武林怪人「天游叟」,曾聞其師言及,「天游叟」才華絕世,性情則怪誕無比,我行我素,笑仿江湖,又神龍見首不見尾,無論正、邪雙方,對他均畏怯三分,若經他指點絕倫武學,雖未必可稱霸武林,亦足可睥睨江湖。 這一薄薄小冊,聚積了「天游叟」畢生武學精華,雖僅十三圖式,卻精奧玄詭,甚難悟徹,每一式部是精、氣、神合一,經三開,走六府,發乎內,形乎外,都是上乘性命雙修的武學。滓仲陣摸索了半天,僅能一知半解,用手比劃,百無一是,煩躁之中不禁憶起「天遊叟」之言:「武學一道,浩博淵深,不宜速成,須從經驗中體會出來。」 此十三圖形是「天游叟」畢生心血創研出來,自己何能在一時半刻中體會?好在來日方長,自有參透之時,他深明欲速則不達之理,心急不得,於是便貼身藏好,安然憩睡。 自此以後,李仲華每在無人之時,便取出細心揣摩圖式,每次只悟出一點,便夠他受用了,而「補天九」在他體內與他本身武學相輔而增,更使他在不知不覺中身蘊上乘武學。鼓樓響起三更,隨夜風飄送身際,月華朗映,庭中積水空明,李仲華思不成寐,索性搬一張木凳去院中坐著,欣賞月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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