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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驀見迎面人影一閃,現出一苗裝中年漢子,稟道:「稟峒主,賓舍附近已布下十三道伏椿,卻已為苗凱所發現……」

  「什麼?」方天齊面色一變,喝道,「這是何人吩咐?」

  那中年漢子目露悸容道:「梁爺吩咐的!但方才峒主告辭退出後,苗凱似又有什麼話欲向峒主面告,開門後卻發現我等下布伏樁,面色立現冷森殺機,屬下忙道奉命防護,以免意外。苗凱面色略霽,道他睡臥時不許驚擾於他,否則格殺勿論!」

  方天齊目光眨了眨,道:「此人甚受君上寵信,言出法隨,暫不可觸怒於他,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梁豪他已醒了麼?」

  中年漢子道:「峒主與苗凱離座後,梁爺即已醒來。」

  方天齊略一沉吟,快步走去,只見錦衣豹子梁豪坐在簷下一角,面色陰沉不憤,忙笑道:「梁豪,你怎麼如此想不開,我等既定之策便是把苗凱收歸我用,為何定須結怨不可!」

  梁豪立起道:「屬下總覺苗凱神態冷傲,似永不致為我等所用。」

  方天齊哈哈笑道:「這個毋庸掛慮,你先回去吧!」

  錦衣豹子梁豪怏怏不樂,返回所居。

  四更將殘——

  梁豪宅中忽冒起多處火頭,轉瞬烈焰沖天,濃煙彌漫,整個大宅浸入一片火海中。

  更奇怪的是宅中竟無一人逃出來。

  那大的火早就驚動了方天齊,派出甚多人手趕去救火,一面急急望苗凱所居走去,暗命高聲救火驚醒苗凱。

  果然——

  苗臥室內燈火一亮,只見苗凱啟門走出,冷笑道:「你等在此胡叫什麼?」

  暗中方天齊咳了一聲,慢步現出,道:「苗堂主,不要錯怪了他們,你抬眼望望夜空便知。」

  苗凱抬目望去,面色一怔,道:「那是何處失火?」

  方天齊道:「對河錦衣豹子梁豪家內,老朽已命人趕去撲救,只是這火起得可疑。」

  苗凱不由一怔,道:「什麼可疑,分明火燭不小心,或是酒醉失慎,濺潑燭油所致。」

  方天齊搖首嘆息道:「絕無整個莊宅沒入火中之理,分明有人縱火無疑。」

  苗凱道:「縱火之人必是外來奸細。」

  「那是當然。」

  「如此說來貴峒在防守上不無可慮,縱火奸細視火雲峒如無人之境,來去自如……」

  方天齊皺眉搖首道:「老朽無法理解。」

  兩人同行至莊外,火勢已撲滅了大半,只見一面目森冷高瘦漢子如風掠至,道:「稟峒主,這場火燒得著實奇怪,八十餘人未有一個活著性命逃出。」

  方天齊面色大變,喝道:「梁豪呢?」

  「不見!」高瘦漢子道,「火窟中被燒死之人無從可辨,俱已成為焦炭,但願梁爺吉人天相。」

  苗凱忽道:「在下猜測賊人縱火動機,不外有兩點,其一是梁豪手中有他們必須取得之物,處心積慮之下,今晚已然得手,所以縱火以遂滅口;其次更可遂其移禍江東、淆惑眼目之目的,因為今晚在下與梁豪有不愉快……」

  方天齊頷首道:「此乃老朽始料不及,但梁豪家內並無什麼珍異之物……」

  倏地——

  又是一條身影疾如星瀉掠至,稟道:「山外一處暗椿六人喪命,只有一人奄奄一息,敘出乃飛鷹幫主武維揚等人所為,在梁爺家內救出其女武紅玫。」

  「武紅玫!」方天齊目中怒光迸射,厲喝道,「梁豪真正該死!」

  苗凱道:「武紅玫是何人?」

  方天齊道:「飛鷹幫主武維揚愛女,哼,紅顏禍水,梁豪自取其死……」

  苗凱道:「武維揚目前相助何方?」

  方天齊呆得一呆,道:「白衣邪君。」

  苗凱道:「看來,火雲峒已潛伏白衣邪君黨羽,裡應外合,不然武維揚怎可來去從容。」說著又道,「在下意欲趕回天魔宮稟明君上。」略一抱拳舉步走去。

  方天齊不禁面色微變,忙道:「苗堂主不能稍留片刻麼?」

  苗凱道:「在下留此無用,而且在下也作不了主。」

  方天齊道:「如此老朽相送。」

  苗凱道:「不必了!」

  方天齊哈哈大笑道:「老朽既未盡地主之誼,更何能慢客。」執意送出山口外作別而去。

  苗凱放足疾行,約莫離火雲峒十數裡外,迎面道上忽閃現五貌像鷙獰,手持兵刃的玄衣勁裝人攔住去路。

  一蛇眼漢子右手三光刀寒光一閃,冷笑道:「尊駕可是苗凱麼?」

  苗凱冷冷一笑道:「不錯,在下正是苗凱,五位攔住去路為了何故。」

  蛇眼漢子道:「那很好,有勞苗老師隨我等去見一人。」

  「去見何人?」

  「苗老師見了自然知情。」

  苗凱狂笑道:「在下不願見呢!」

  「只怕由不得你苗老師。」

  苗凱面色一變,右掌虛揚。

  蛇眼漢子猛地怪叫出聲,身形彈起五六尺高下,宛如斷線風箏般墮地,肝腸寸裂,七竅黑血溢冒慘死。

  其餘四人見狀不禁大怒,倏地紛閃四象方位,只聽一陰陽臉漢子冷笑道:「尊駕太手辣心黑。」說著左手兩指揑出一顆紫芒流轉雷珠。

  苗凱目中精芒四射,高聲道:「原來是紫衣毒龍卓天奇門下,益發饒你們不得。」說著「颼」的如電般拔空而起,倏忽之間,身化飛鷹攫兔之勢,挾著一片令人窒息如山的潛勁迎頭壓下。

  四匪徒只覺胸前一悶,眼中發黑,口中紛紛發出悶噑,跪倒在地氣絕而死。

  苗凱細心搜索五屍遺物,收置一革囊內後身形如飛而去……

  …………………

  天色濛濛放出一線曙光,元江縣城卻蒙上一重薄薄的輕霧,小巷中忽傳起卟卟竹折聲,接著只聽一聲高喝:「豌豆羊蹄!」

  薄霧內現出一挑子,爐火正旺,香味撲鼻。

  一家住戶忽然開啟,一蒼頭探出半身道:「老陳,送十豌羊蹄。」

  挑子旁五旬老者應聲道:「馬上送來!」顯然是熟主顧。

  俄頃之間,豌豆羊蹄一一送入門內前廳。

  廳內密密麻麻坐著江湖人物,其中有一布衣裙釵少女,脂粉不施,容顏憔悴。

  忽見一年少化子笑道:「姑娘,你就將就用一些吧,我等並非壞人。」

  那少女冷笑道:「誰知道,這年頭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化子笑道:「姑娘一竹篙打翻一船人,我等費了千辛萬苦將姑娘救出虎穴所為何來。」

  那賣豌豆羊蹄老者忽快步走入,低聲道:「沙大俠已然趕至。」

  群雄聞言精神一振,只見一條矯捷身影邁步跨入前廳,兩道湛澈眼神卻注視在布衣少女面上,須臾,低笑道:「方姑娘別來無恙?」

  少女不禁一怔道:「閣下是誰?」

  沙青雲微微一笑道:「姑娘,你仔細尋思一下,便可想起在何處見過我這人。」

  少女搖搖首道:「我想不出在何處見過閣下。」

  沙青雲笑了,也不再枉費唇舌,便在少女對首坐下,叫了一豌羊蹄,另斟了一碗酒,吃得津津有味。

  食用既飽,廳內之人紛紛散盡,僅剩下沙青雲及布衣少女。

  沙青雲道:「姑娘,當日在黃河渡口也曾與沙某相見,為何說是陌不相識,莫非姑娘有難言之隱?」

  少女聞言抬起雙眼注視沙青雲有頃,似依希相識,神色微變,詫道:「閣下莫非就是唐公子之友?」

  沙青雲頷首道:「不錯,姑娘究竟想起來了。」

  「那麼唐公子呢?」

  沙青雲道:「姑娘乃唐公子救出,如今他仍留在魔宮,不久即可與姑娘見面……」

  少女立刻綻出嫣然一笑。

  沙青雲又道:「姑娘暫請住在此處,不可露面,沙某尚須趕去接應唐公子。」說著抱了抱拳走向屋外而去,並倏地戴上一人皮臉具。

  正行之間,沙青雲忽遇上三面目森冷的怪人,一列橫身攔住沙青雲去路。

  沙青雲怒道:「三位可是有意沖著在下而來。」

  其中一人喋喋怪笑道:「不錯,我等也不瞞你,方才我等巡守在蛇坑谷外時,目睹尊駕掠出蛇坑穀,分明是……」

  「慢著!」沙青雲不待此人說完,已自喝阻道,「三位莫非是天魔宮屬下?但不知三位身屬何舵。」說著迅自取出一塊腰牌遞與三人。

  三面目森冷怪人目睹腰牌,不禁一驚,道:「原來尊駕也是同門弟兄。」

  沙青雲道:「不錯,兄弟在內三堂人虎堂苗堂主面前效力,本來兄弟尚不願顯露身份,為恐三位誤會傷了和氣,三位當是外堂弟子……」說著右手一指甫開門的一家茶館,接道,「此處敘話不便,去茶園內一敘。」

  敢情沙青雲腰牌顯露身份比他們三人都來得高,怎敢不奉命唯謹,隨著沙青雲進入茶園一付雅座。

  沙青雲立道:「三位尊姓大名可否見告。」

  「在下姚朋、燕銘九、司馬南。」

  沙青雲微微一笑道:「三位攔住兄弟真正用意是為了查明什麼?」

  姚朋臉色一紅,道:「奉緊急傳命,昨晚魔宮逃出了極重要的點子……」

  司馬南忽低喝道:「姚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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