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斷流刀 | 上頁 下頁 |
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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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室內瘦小老人忽聞一清朗語聲送入耳中道:「崔老前輩。」不禁一怔,睜目望去,只見面前站著一中年文士,面色不由一變。 中年文士含笑道:「崔老前輩請不要驚慌,在下受友人之托,帶交一封書信與老前輩,過目後便知在下來意。」 崔子雲接過書信拆閱,面色激動頻頻,長歎一聲道:「申屠宗回頭是岸,改邪歸正,尚念及我這不成材的老朽,怎奈老朽已身不由己,恐無法為閣下相助一臂之力了。」 中年文士道:「在下此來就是救老前輩離此,為何身不由己?」 崔子雲淒然一笑道:「閣下知否拜魘之術麼?」 中年文士不禁一怔,思索須臾,道:「在下聽說過,拜魘之術乃湘西祝由科精擅,但歷代相授僅傳授一人,老前輩為何提起拜魘之術。」 崔子雲嘆息一聲道:「老朽已為拜魘所制,只恐老朽僅走出望山村五裡外,便遭慘死。」 中年文士微微一笑道:「無妨,老前輩能否說得清楚點,老前輩受魘之處設在何地。」 崔於雲道:「在劣徒花鳳林府內天心閣上,神龕內紮束一具草人,背上附有符籙,載有老朽生辰八字,胸腹手足等處戮有九支銀針,尚有多項禁制,守護嚴密,老朽風霜餘年,生死二字已淡然于懷,閣下不必為了老朽以身涉險。」 中年文士道:「老前輩只管放心,在下這就走了。」身形倏地隱去無蹤。 崔子雲張大著兩眼,怔怔地,暗詫道:「怪事,天下竟有如此快的身法!」心內默默納罕不已。 花鳳林宅第氣派非常,在望山村裡堪稱殷實富厚之家,五進大屋,側廡廩倉,院落寬敞,後園饒具亭臺樓閣之勝。 一間寬敞大廳內擺下七張大桌面,花鳳林側坐在太師椅上吩咐僕從佈置打掃,今晚接待將軍府嚴震武侍衛大人。 在京城除了歐陽瑞外,就數盛秋霆、嚴震武兩人盛名炙手可熱,所以花鳳林大張盛宴極盡巴結為能事,日後倘獲機緣也可藉嚴震武之力平步青雲。 忽見走入一鐵塔般大漢。 花鳳林道:「請帖送去了麼?」 大漢道:「屬下親手面交嚴大人,嚴大人再三推辭言說公事在身,不便叨擾,經錢裡正勸說,屬下又言屆時敝上還要親自前來勸駕,嚴大人只得應允。」 「辦得好。」花鳳林笑道,「嚴大人與錢裡正在做什麼?」 大漢道:「似在繪一地形圖,屬下得見所繪之處疑系野鶴嶺。」 花鳳林嗯了一聲道:「嚴大人找對了人,錢裡正年少時本是獵戶,地形極熟,野鶴嶺更是瞭若指掌。」 大漢又道:「屬下更探得嚴大人確是隻身前來,並無捕役僕從。」 花鳳林點點頭道:「看來嚴大人此來並非志在花某,先前花某還揑著一把冷汗。」 大漢忽笑道:「主人今晚款待嚴大人,倘獲嚴大人賞識及薦舉提拔,能巴結到一個三品侍衛,川東地面那還不是主人的天下。」 花鳳林嘴角泛出一絲笑意,道:「花某心思均被你猜破了。」說著立起走出廳外,望一重高閣走去。 高閣上佈設著一座經堂,卻又並非是誦經之處,連個木魚清罄都沒有,唯獨有一盞長明油燈,黃幔神龕內更無神佛全身,卻紮束著一具草人,四肢胸腹等處刺有鐵針,草人兩側侍立兩具勾魂攝魄惡鬼,猙獰恐怖,這閣樓上景物一切有著濃重陰森氣氛,使人生起毛骨悚然之感。 花鳳林偕同一猴形短裝老叟走入,猴形老叟恭敬無比,但見花鳳林兩道目光筆直注視在草人身上,久久才發出一聲輕喟。 猴形老叟低笑道:「祖師爺還是不允傳授主人麼?」 花鳳林點點頭,嘆息一聲道:「你最知我並非池中物,久欲趁時而起,但格於形勢,須知武功一道比我更高明的不勝枚舉,所以非須特異才能不足以更上層樓。唉,這老匹夫倔強已極,他說寧可絕傳,不能傳之匪人。」 猴形老者道:「祖師爺還不知受拜魘之術所制麼?」 「不知道。」 「那就好辦了,」猴形老者笑道,「不妨試用錐心針,祖師爺自知生機無望,或能改變心意,傾囊相授也未可知。」 花鳳林略一沉吟,頷首道:「今晚三更時分我再來。」說時步下樓去。 猴形老者在神龕一角取出一盤酒食,席地而坐,自酌自飲,怡然自樂。 片刻時分—— 猴影老者忽兩眼筆直,只聽蟻音入耳道:「你叫什麼名字?」 「老漢荀萬興。」 「拜魘之術是何人所為?」 「是老漢。」 「莫非你是祝由科傳人。」 「不是!」 「那麼你為何習得拜魘之術。」 「老漢偶然在湖南深山中救治一名垂死老人,無意談起老漢為避禍離家,他無可答報,臨別之時留下兩道符籙,並授以拜魘之法,但僅能施用一次……」 「原來如此,解除禁制之法你明白麼?」 「那容易,只須在草人身上拔下鐵針,焚去符籙便可無礙了。」 須臾—— 草人身後亮閃火光,顯然符籙已焚毀。 荀萬興嘴角流涎,昏睡在地,一付酩酊大醉模樣。 高樓人靜,閣上起了變化,卻無人知情。 入晚時分—— 花鳳林親身前往錢裡正寓所迎接嚴震武、錢裡正兩人過府飲食。 華宴盛張,燈火如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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