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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席仲廉冷冷一笑道:「慘遭白衣邪君殺害的高手想必武幫主定知如數家珍了,武幫主亦非貪生怕死之徒,何畏白衣邪君如此之深?」

  武耀煌老臉一紅,道:「席兄且莫譏刺武某,若易身相處,諒席兄亦不例外。」說著略略一頓道,「白衣邪君昔年與武某攀交時,偽貌忠義,談吐不俗,武某欽佩他那一身超凡絕俗武學,不禁引為知己,他又故作清高,詭秘行跡,故武某與他相交僅彼此二人外,敝幫無有他人知情,之後他更隱在暗處解救敝幫數次危難……」

  藍九梅道:「武幫主因此更視他如莫逆肝膽之交了。」

  武耀煌頷首道:「事實上武某亦是如此想法,一日。他約晤武某於九華絕頂,論及武林大局,隱有圖霸武林之志,詢武某願相肋否,武某自然一口應承……」說著忽仰面長籲了一聲,接道,「屈指算來,那該是七年前的事了,盛暑炎伏,武某突奉他密書相召趕往九華絕頂,抵達後已有八人先在……」

  席仲廉道:「那是什麼人物?」

  武耀煌苦笑道:「均是詭秘本來面目,默不作聲,白衣邪君忽現身,手持九道錦囊,每人分發一道,書明去處,到了地頭才准拆閱,並言為了整個武林,不得不慎重從事,希我等見諒,他已準備一席盛宴與我等餞行。」

  藍九梅道:「宴無好宴,諒不是什麼好吃的東西。」

  武耀煌抬目一笑道:「被藍老師說對了,當時不曾發覺,到了地頭拆閱錦囊如命行事,並限於下月月圓時分準時趕回九華絕頂。」

  藍九梅道:「但不知奉命辦何事。」

  「除掉雷州三霸!」

  席仲廉道:「殺得好,雷州三霸罪惡如山,擢髮難數,但三霸並非易與之輩,武功怪異,爪牙甚眾,武幫主獨自一人,恐難成事吧!」

  武耀煌點點頭道:「本難如願,幸遇追命華陀匡華陽暗中相助,僥倖將三霸除掉,匡華陽在旅邸忽謂武某身罹奇疾,最多活不了十日之期,武某心中盤算日期,十日之後即是月圓時分,不禁駭然,也不說破,只懇求匡華陽相救。

  匡華陽當時面有難色,經不起武某苦苦相求,遂察視武某脈象,突握住右臂疾掠而出,一口氣奔往深山內,其快無比,中途又不准緩氣,直至兩腿紫腫才行停住,迅點了兩處穴道並命臥下。」

  藍九梅微笑道:「匡華陽醫技通神,無異華陀再世,可惜多年來竟不知他音信,恐已仙去。」

  武耀煌接道:「匡華陽不知在何處抓來一條黃鱗毒蟒,將他觸怒,在武某左腿上猛咬了一口,竟命武某行功逼驅蛇毒,又解了兩處穴道,此時身受之苦使武某恨不得即死,如此足足有兩個時辰,匡華陽哈哈大笑道:『好啦!』即欲離去。武某忙出言暫請留步,懇囑請其勿宣洩治療武某傷毒之事。

  匡華陽略一沉吟,笑道:『匡某並未問武幫主如何罹受毒傷的,自然也不會向外人提及。』言畢飄然離去。」

  席仲廉道:「之後呢?」

  武耀煌道:「武某詳算日期,只有兩天趕至九華絕頂,此事經武某慎重思考,只覺無法避免,倘躲開避不見面將為飛鷹幫及家小帶來覆巢之禍,是以日夜不停,兼程趕奔,到達九華絕頂時已延遲了半個時辰,武某藏身暗處暫不與他相見……」

  說著似憶起前情,目中微露駭悸神光,長歎了一聲,接道:「武某藏身之處因居高臨下,瞧得極為清楚,八人業已先已到達,白衣邪君不知說了什麼,那八人似張惶失措,轉身逃奔,但身才一躍出,忽慘厲嘶噑一聲摔跌在地,並破口大駡白衣邪君。

  白衣邪君面泛惡毒獰笑,並斥八人至死不悟,直指八人真實姓名及偽善罪行。

  所以武某才知他們真實來歷,這八人受盡痛苦,油盡髓枯,身化一灘黃水,直瞧得武某驚心駭魄。

  這時白衣邪君忽目中泛出焦燥不寧之色,自然是久久不見武某返回之故,須臾武某才繞道絕頂那片平坦窪地,白衣邪君目睹武某返回,眼中閃出一抹駭異神光……」

  藍九梅道:「他駭異武幫主為何不毒發身死。」

  「不錯!」武耀煌道,「他是這樣想,但他不得不和顏悅色詢問武某為何延誤約定時刻,心疑武某先到已窺見方才情景。

  武某胸有成竹,神色泰然,說出此行詳細經過,幸不辱命將雷州三霸除掉,趕返途中行至騎田嶺中不幸為一怪蛇所噬……

  白衣邪君頓時面色一變,道:『是何怪蛇所咬!』

  武某答道:『是一黃鱗毒蛇,此蛇平生罕睹,武某怒發將蛇劈斃後,一陣頭重目眩倒地,顯然毒發,只覺血行加速,全身脹裂,漸漸昏死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忽蘇醒過來,月明在天,已是深夜,掙扎立起,但感虛軟乏力,見蛇屍仍在,撿拾囊內蹣姍離了深山,擇村野而行,幸相遇一走方草藥郎中,即求治蛇咬之方,並取出蛇屍一瞧。

  那走方郎中一見蛇屍,不由大驚失色,連稱奇怪,謂此蛇稀少難見,毒性強烈無比,噬後見血立死,蛇膽雖可解救,但怎來得及,稱武某不死是謂異數,臨行留了一味草藥,服下可培元益氣,只以蛇屍為值,是以武某遲遲才至此處。

  武某尚恐他不信,顯露蛇噬之處。

  白衣邪君一見噬痕猶在,不由不信,詢問黃鱗毒蛇形狀甚詳,對武某雷州之行慰勉有加,不知為何他竟打消除去武某之心,流連甚久,訂後會之期才作別而去。』」

  席仲廉冷笑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此獠留下武幫主你性命,便於查證武幫主此言是否真實,他自認奇毒難解,居然武幫主誤打誤撞被黃鱗毒蛇所噬,蛇毒竟克制他所施的奇毒,既然如此,奇毒已無可憑恃,不得不改弦易轍。」

  「對!」武耀煌一翹拇指贊道,「席老師說得一點不錯,但兩位須知他與武某見面時,並非目前盛傳之白衣邪君形貌裝束,此賊可謂千變邪君,然武某胸中了然已久,一而二,二而一,根本同是一人。」

  說著望了武東山一眼,忽搖首長歎一聲道:「自武某那次返山后,心中不時警剔,勤練武功,研創奇學,卻為犬子察覺武某暗中背人憂慮,留下心來,屢屢背地釜底抽薪,使武某每次行事功敗垂成,殊不知武某逼非得已,欲取信於邪君才這樣做,又不便與犬子說明隱衷,怎不令人痛恨。」

  席仲廉冷冷說道:「此乃令郎一番孝心,你怎地如此老悖昏庸。」

  武耀煌泛出一絲苦笑,忽道:「天色不早,武某還要趕至錦桃嶺。」

  藍九梅道:「令嬡被妖邪劫持麼?諒未必落在白衣邪君手上。」

  武耀煌驚道:「武某直至如今尚不知小女落在何方妖邪手中,藍老師怎知是白衣邪君。」

  藍九梅淡淡一笑道:「藍某不過是猜測之詞而已。」

  黃海釣叟席仲廉哈哈大笑道:「不用再嘮叨了,武幫主已是魂不守舍,走!武幫主,你我同去瞧一場熱鬧去!」

  武耀煌不禁一怔,詫道:「往何處瞧熱鬧?」

  席仲廉道;「你不是去錦桃嶺麼?席某料定令嬡並非落在白衣邪君手中,不妨試探而已,但須接即退,不可妄逞一時意氣!」

  武耀煌心中將信將疑,嘬嘴吐出一聲尖銳哨音。

  座下廿八宿紛紛如風由四外奔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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