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殘陽俠影淚西風 | 上頁 下頁
八六


  店夥喏喏連聲,又趨到裘飛鶚座前詢問道:「客官!你用什麼請吩咐!」

  裘飛鶚微笑道:「隨便送上什麼,只要越快越好!」

  店夥應命而退,裘飛鶚偷瞥了那人一眼,只見那人垂簾閉目,端坐不動,心知他在運功調息,恢復奔路疲勞,於是細細打量那人。

  驀然——

  裘飛鶚心中大震,原來瞥見那人右袖口上繡一朵細小的白色金銅花,不是知道個中底細的人,還以為是一方補丁而已。

  心說:「武林中聲息傳播得如此之快,他們竟也知道!」

  那人一直等到送上菜飯,才睜開眼睛,舉箸狼吞虎嚥。

  裘飛鶚亦是一般,較那人先用完,為了避免露出形跡,便先下得樓來到對面屋簷下等候。

  不到片刻工夫,那人身形已走出酒樓,只見他向街尾走去,裘飛鶚即暗暗躡著。

  那人出得市鎮,身形立時加快,疾奔而去。

  明月在天,田壟原野一片朦朧,寒風瑟瑟,竹籬茅舍傳出一聲聲狗吠,劃破田野的寂沉,三兩燈火明滅,境界異常恬美幽靜。

  那人向理處丘陵中撲去,身形奇快,若非裘飛鶚武功上乘,秉賦特異,是無法跟上的。

  月冷清輝之下,只見矮林疏幹中隱隱現出一座寺廟,那人並未停頓,直撲入內。

  裘飛鶚身落在廟側,抖臂一振,沖霄而起,沾足屋面,捷似狸奴晃身在簷沿,一式金鉤倒掛,放眼向內探望。

  這座廟宇荒涼頹廢,殘破不堪,由牆壁裂縫透出光亮,只見大殿內聚坐著四人,方才那人也在其中。

  只聽一人吐出濃濃的冀音道:「說也奇怪,咱們堡主複出的消息怎傳得如此之快,不知是誰走漏的,為此堡主大發雷霆,因綠林黑道群邪風聞堡主複出的消息之後,大有摒棄以前的恩怨,準備聯手對付咱們!」

  忽聽另一人冷笑道:「事情並不如你們想像的這麼輕鬆,咱們堡主武功卓絕,淵博精深還在其次,最卓著盛譽是在行事詭秘莫測,乾淨爽脆,不留絲毫線索,故舉世武林只知有堡主其人,而不知堡主來歷姓名為何……

  此次複出,並非有人洩漏,毛病就出在咱們堡中一名弟兄因事去曲阜,因酒醉而與魯中三雄交上手,以一對三,不幸傷在三雄尹下,三雄無意發現他在袖中—亡繡有白色金鋼花暗記,當年五華之事尚留傳武林,三雄迫問受傷弟兄,那名弟兄情急咬破齒囊中的毒藥,立即毒發身死……

  此事便如此喧騰整個武林,疑神附會,盛傳堡主這次複出,將不利於各大名門正派,現在咱們更須謹慎小心,免誤堡主大事!」

  此話說,殿內沉寂片刻,又聽裘飛鶚跟蹤的那漢子說道:「風聞飛花穀與青螺渚對維揚首富韓文愈有所圖謀,小弟方才徑去湖濱別墅韓府窺探,發現府中已無一人,此事可疑得很,本想繼續偵察,又恐誤了大師兄所約,所以專程趕來……

  咦!已到這般時分,怎麼大師兄還未見得?」

  聲甫落音,驀聞一聲哈哈長笑,一條身影疾如鷹隼激身而入。

  四人長身立起道:「大師兄到了!」

  來人身法入殿迅急,逼動氣流將大殿神案上兩支牛油巨

  燭焰舌搖晃欲熄。

  燭光定住,只見來人是一身穿青衫方士,五官清秀,三繕短須,神態儒雅瀟灑,除雙眼透出道道寒光外,舉止宛若常人。

  來人目光掃視了四人一眼,吐出朗朗語聲道:怎麼十三十七兩位師弟還未到,不要出了什麼事吧?」

  殿中寂然,四人均默然不作一聲。

  青衫文士重重「唉」了一聲道:「也難怪諸位弟兄,你們事先彼此均不知愚兄所約之處,自然也不知道十三十七兩位師弟會來此……」

  頓了頓,繼又朗聲一笑道:「愚兄月前曾遇見堡主,對眾弟兄之任務囑愚兄傳諭,三師弟!你先附耳過來!」

  裘飛鶚瞧得暗暗一凜,心說:「這不知名的堡主委實行事莫測,手下彼此之間不能預聞,外人更不能知悉實情了!」

  只見青衫文士依次耳囑已畢,又朗聲大笑道:「堡主算無遺策,不難在短短時日中,便可囊括整個江湖黑道人物了!」

  笑聲清越,音波震得大殿嗡嗡作響,入耳欲鳴,可見此人內力高絕。

  「五師弟!你有什麼事要問?」

  「大師兄!堡主自五華歸來後,即杜絕外出,更勒令我們不得外出逞性妄為,一經發現,不問曲直即予戮殺,直至今日再次複出……當時堡主威名可說日正中天,為何突然銷聲匿跡,小弟一直狐疑不解,大師兄可知否?」

  青衫文士冷笑道:「五師弟!你也敢妄言批評堡主嗎?」

  說時,目中冷焰暴射。

  那人惶悚答道:「這個小弟不敢!」

  青衫文士目中怒焰緩緩斂去,冷冷說道:「堡主向來行事莫測高深,喜怒無常,五師弟真要是冒犯了他老人家大忌,愚兄恐難保全你的性命了!」

  殿中又趨寂然。

  裘飛鶚此時見青衫文士負手凝望殿外,似有所思。其餘四人垂手凝立不動,宛如泥塑木雕,神色肅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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