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殘陽俠影淚西風 | 上頁 下頁 |
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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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塵搖頭笑道:「可惜大師心機白用了,你命下三流匪徒在江都客棧中,用薰香使杜光延沉沉入睡,換去經文,再請兩名淮南武師鷹爪神劍諸葛豪除去匪徒,經文由其手中送到獅子山崖,以為郝某與諸葛豪私交頗篤,再也不會疑心到他,殊不料郝某已洞察奸計,那篇東西已在郝某手上,諸葛豪也不會來了,而杜光延持來的乃是膺品,所以郝某說合則兩利的話。」 笑尊者哈哈大笑道:「谷主緊綴著諸葛豪父女時,貧僧 一路相隨在後。那篇經文在穀主未下手時,貧僧已捷足先登了,以偽換真了。」 郝塵心中大驚,面色保持平靜,眼珠一轉,計上心懷,亦爽朗大笑,道:「果然大師心智超人一等,連郝某也落了下風,佩服佩服,不過郝某有點懷疑大師所說非真?不如我們拿出身畔兩章經文,互換詳視,如大師所說不假,郝某相率飛花谷弟子聽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裘飛鶚盤在竹稍上,耳聽坪上兩人說話,雖到稍晚,仍能獲悉個中大概,這時窮極目力瞧瞧笑尊者是否贊同此舉,然而除了互相換看經文後,別無他途可循,何以分辨假。 只見坪上郝塵先取出一個紙卷,凝視著笑尊者。 笑尊者點點頭,亦取出一個紙卷,互相換在手中,因為笑尊者成竹在胸,認定郝塵奪自諸葛豪的那章經文是假,並不扯開,只望著郝塵動作。 郝塵心中大急,緩緩扯開紙卷,沉聲道:「大師為何不看?」 笑尊者搖搖頭。 郝塵道:「那麼郝某也不必費心了!」 笑尊者哈哈大笑道:「既然穀主這麼堅持,貧僧只好從命了。」 他也將紙卷緩緩扯開。 飛花谷主郝塵趁著笑尊者不注意,「神龍升天」一拔而起,身形一側,既穿出石坪外,捷逾閃電,口中發出一聲短嘯。 笑尊者不禁一怔,目光一瞥立在坪角四個中年護法僧人,只見四僧僵在那裡,目中神光黯然若灰,顯然已遭了飛花穀毒手。 這時他不再笑了,張口猛喝—聲,正待飛身追撲花穀主,猛感石坪微微搖動,心感不妙,顧不得再趕郝塵,返身向石洞竄去。 同時,飛花谷主郝塵淩空掉頭往萬竿翠篁中落下,有如隕星飛瀉,身形尚距叢竹一二丈高下,突由篁梢刷拉飛出一人,迎著郝塵墜下的身形掠去,迅如電光石火的將郝塵手中那卷經頁奪去,一式「臥看巧雲」,半空仰面一個倒竄,被他翻出五六丈外,沒入萬竹叢中不見。 這郝塵萬料不到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被奪去經頁後,身形飛墜更遠,一沾竹梢,即點足借力騰起向那人落下之處撲去。 裘飛鶚看出那奪郝塵手中紙卷的人,極似那黑衣秀士徐汝綸,心中茫然不解道:「那黑衣秀士徐汝綸不也是飛花穀手下嗎?怎麼……」 他實在想不出理由來,他自認眼力不差,除了黑衣秀士沒有別人,否則,那又是誰呢? 他心正不解之際,耳聽驚天霹靂幾聲大響,震耳欲聾,只見獅子崖整座石坪被炸毀,石崩如雨,漩射飛出,火光連連外閃,宛似天崩地裂,方圓周近土地連連顫動。 他雖盤在竹梢,只覺得一陣傾斜,身不由主地往下直落,忽感胸後被擊一下重的,如中萬斤鋼錘,眼中金花亂湧,叭嗒墜在地上,昏死過去。 且說郝塵飛撲那人,欲奪回經文,身形投入竹林中,只見那人遠在七八丈外,作之字形穿飛,他暗中咬牙罵道:「我若叫你逃去,豈不是終日打雁,被雁啄了眼去。」 身形捷如狸奴,左閃右晃追去,耳中聽得震山撼嶽炸音,也不回面顧視。只以竹枝紛歧,再快的身法也無法得逞,與那人相距還是七八丈。 月華透進竹林,映著那人後影,郝塵越瞧越似黑衣秀士徐汝綸,最後認定了必是黑衣秀士,猛感身軀幾乎戰顫。目光含著怨毒,暗罵道:「原來是你,我認錯人啦!」 心中更急,身形撲出,兩手推出一股強勁淩厲的掌力,當前堵住身形的竹子,應掌而斷,人也飛射而去。 這一來,阻礙減卻不少,眼看就要追近那人,突然那人哈哈一笑,淩空拔起,嗖地一聲,即隱入竹葉叢中不見。 郝塵知再迫也是徒然,定住身形,獰聲罵道:「徐汝綸,我郝塵待你不薄,日後撞上,我不叫你身受『蝕骨化血』之苦,難消此恨!」 忽從耳畔響起一人話聲:「穀主……」 郝塵心頭大震,猛一回頭,只見黑衣秀士徐汝綸垂手立在自己身後,不禁張大眼道:「怎麼,我方才迫的那人不是你嗎?」 突又覺得自己問的不妥,旋又改口問道:「賢弟你從何來?愚兄怎樣不曾發覺你相隨在後呢?」 這分明心疑方才那人就是他,他一騰上竹葉叢中,複又掠在自己身後,時間也差不多。 徐汝綸微笑道:「小的與少穀主等在崖下,等候穀主發出信號,即燃著引信,等候良久,才聽得穀主發出嘯聲,少穀主搶手將引信燃著,小弟忽見谷主飛下時,被一人搶去手中經頁,穀主隨後迫去,小弟看出那人身形快速絕倫,顯然是一武林高手,放心不下,是以跟著尋來。」 郝塵感到大為惶感,徐汝綸既與其子在一處,想必不是虛假,那麼這人又是誰呢?」 跟著又竄來幾人,郝塵瞧出那是愛子與幾個得力手下。 其子問道:「爹,您抓到那人沒有,徐叔父引信也沒燃著,就趕來了。」 郝塵心中踏實相信那人不是徐汝綸,面上不由泛上一付懊喪之色,搖了搖頭。 徐妝綸哈哈大笑道:「穀主,你當真認作笑尊者交在你手中的經頁是真的嗎?還不是與穀主一樣,不過汝虞我詐而已!」 郝塵朗聲一笑道:「我真是當局者迷,想不及此,那笑賊禿死了嗎?」 郝子搖搖頭。 飛花谷主郝塵喝了一聲:「走!」 眾人飛雲電疾地賓士離去。 裘飛鶚不知過了多久,才醒過來,只覺得渾身酸脹欲裂,掙扎爬起,眼前情景大變,獅子崖已炸成一叢亂石,滿目瘡痍,篁竹多處東倒西歪,鉤月高懸穹蒼,朦朦蟾輝映照之下,淒涼已極。 他逡巡走出竹林,空氣尚彌漫著一股硝磺氣味,斷岩殘石中不時發現血跡淋漓的零星肢體,慘不忍睹。 他心中暗道:「這飛花谷主郝塵主意好毒,不知道笑尊者遭了毒手沒有,那人從郝塵手中奪去經頁,不知得了手未?」 他下意識地笑了笑,忖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惡 人不管心計用得如何惡絕,到頭還不是一場空。 他知道今晚的經歷,必然與常彤口中所說的「玄玄經」大有關連,自覺常彤所托之責任艱巨,於是他憂鬱的眼神更加沉重了,長歎一口氣,拔足走去。 月朗長空,秋風瑟寒,一襲青衫,半肩行囊,人影飄飛,愈行愈遠,漸至杳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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