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殘陽俠影淚西風 | 上頁 下頁 |
一〇 |
|
裘飛鶚見諸葛豪神色不善,不禁氣往上沖,忖道:「難道我救壞了你嗎?早知如此,悔不該伸手了。」 他亦冷笑了一聲,正想出口頂撞幾句,忽見姑娘一臉憂惶之色,不禁心中一軟,緩緩說道:「在下何處學來,老丈似可不必動問。」 諸葛豪不禁勃然大怒,拂衣而起,喝道:「真不知死活,老朽也懶得管你的事了。」 裘飛鶚心中詫道:「奇了,我那時請你管過我的閒事。」 姑娘急扯著諸葛豪衣袖,幽怨地說道:「爺爺,您就忘懷了人家救命之恩,撒手不管嗎?」 諸葛豪被說得一怔,目中頓露迷惘之色,喃喃自語道:「不錯,受人點水之惠,定當湧泉以報,何況又是救命之恩。」 裘飛鶚不知他們在說些什麼,心正狐疑不解。 驀地,窗外起了長聲桀桀怪笑,陰森刺耳,使人動魄驚心。 只聽窗外來人笑定,喝道:「諸葛豪,你昨晚受的苦還未受夠嗎?你要替小狗找死,方從枉死城中拉回,又要向鬼門關報到,未免自不量力,複可笑已極。」 諸葛豪面色一沉,向著窗外說道:「郝塵,你既從我手中得了手去,還有什麼不放心的,這小娃路過救治我諸葛豪,他並不知道犯了你的大忌,你在窗外也曾聽見他的來歷。」 窗外隨即起了陰惻惻語聲:「不知者不罪,郝某豈不知,只是他竟能治癒我這『化血蝕骨掌』,來歷大是可疑,郝某凡見上可疑之人,必皆就地誅戳,諸葛豪,你退出室外吧!」 諸葛豪不由低聲道:「裘小哥兒,你速將傳你治傷究竟何人說出,老朽非來人之敵,無法保全。」 裘飛鶚見諸葛豪說得鄭重,但常彤又嚴命不得說出,沉吟一陣,冷笑道:「這傳我治傷的人,與你們何干,既然諸葛老丈一再追問,在下只得說出,未必你有本領尋到。六年前,他因受極重內傷,幸遇我扶回,留養三月,盡傳我治傷之術,從未告我姓名,臨行之時,他只說:「『南山北峰,有緣相見』。」 窗外嗖地一聲,久久寂然,顯然郝塵業已離去。 諸葛荷珠睜著一對黑白分明,秋水無痕的大眼,望著諸葛豪驚異道:「爺爺,這魔頭就憑這兩句話,就嚇退了嗎?」 諸葛豪面色冷漠,搖頭道:「未必如此容易,裘小哥,老朽在武林中素以冷僻著名,輕不受人之惠,目前事急,老朽無暇將一切詳情告知,這魔頭必在一個對時以後,向你施展毒手,老朽為你指點一條生路,小哥馬快,可朝西南方疾行,只在一個對時以內趕到茅山獅子崖下,生命便可無虞了。」 裘飛鶚如墜入五里霧中,不知所云,見諸葛豪說得如此慎重,不由不信,忖道:「江湖之上,那有這光怪陸離的事,自己與郝塵並無怨隙可言,為什麼要致自己於死。」 事既如此,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匆匆立起,道:「那麼,老丈就不怕郝塵再度尋仇嗎?」 諸葛豪淡淡一笑道:「江湖尋仇,一次即已清結,除非老朽向他再度招惹,小哥,你趕緊快馬加鞭吧!」 裘飛鶚望了他們一眼,昂然提起包袱,大踏步而出,耳畔隱隱聽見諸葛豪歎氣聲。 走出門外,命店夥牽來乘騎,問明茅山路徑,飛躍上騎,潑刺刺奔雷掣電而去。 雲淡天遠,風急雁過,衰草黃葉逐天漫飛,眼前雲樹掠逝,山徑分外崎嶇難行,裘飛鶚在馬上煩燥不安,才出得江湖,就逢上這種逆心之事,甚至現在自己還在莫名其妙中。 他本屑於憂鬱,幻想雙重氣質,思緒紛歧,他不知事情為何臨到他的頭上,諸葛祖孫冷漠怪僻,普天之下,也難找出這麼一對不近人情的人……左思右想,不得其領,不知不覺入得茅山區域,沿途只見崗戀綿密,林萌蔽天,他不知獅子崖在何處,盲目馳騁,只朝山勢崇高處飛竄。 驀地—— 一聲陰森怪笑揚起,宛如梟鳴,路邊林中忽撲出一條極快的人影,捷如鬼魅,跟著一片排山倒海的巨飆襲來。 裘飛鶚早在怪笑聲起已自警覺,退蹬借勁,嗖地斜飛一丈開外落下。 他落下之際,耳畔只聽自己乘騎一聲悲鳴,四面——瞧,只見馬匹四蹄全折,倒地死去,萎葉衰草卷遊半空,彌漫飛揚,顯然來人掌力雄勁無倫。 風砂中,立著一個身穿黑衣長衫,身頎而長蓄著兩撇短須之人,一雙怪眼閃爍地望著自己。 裘飛鶚眼見自己乘騎,口鼻沁出腥紅血液,不由痛惜萬分,打量了那人一眼,怒道:「尊駕何故出手暗算,莫非尊駕就是郝塵嗎?」 那人聽得一怔,忽又縱聲大笑道:「無知小輩,我家穀主豈是你能稱呼的嗎?」 裘飛鶚一聲大喝道:「那麼你來意為何?」 那人陰惻惻地一笑,道:「奉穀主之命,來取你之首級!」 裘飛鶚被這麼一說,反而豪氣頓揚,用手拍子腦袋一下,笑道:「在下這顆頭頗雖不值錢,要取下來,也不至於似尊駕說得麼容易。」 話聲一落,忽聞林內起了一聲輕笑,那人神色疾變,反身雙肩微振,穿空斜飛,撲入林內,身法輕靈無比。 來人來得快,去得也急,裘飛鶚不由怔得一怔,忽見林中射出一條白線,勢如電疾,堪近裘飛鶚近身三尺處,來勢陡地變緩,似一張落葉般飄至。 裘飛鶚疾仲五指一探,將來物捏住,定睛一瞧,只見是一小方白紙,用赭石書寫密寥寥八字:「君在危中,速向西奔。」 筆力秀勁,顯然是一女子手筆。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