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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四


  第四十七章

  此刻,匡九思神色慘變,往昔的靈智巧變盡蔽,木然發怔。

  南天一凶竇無咎見勢頭不妙,忙嘿嘿冷笑道:「匡兄為何被這小子蒙混,不見令郎本人豈可聽債?」

  一言提醒匡九思,點頭說道:「小弟差點中計。」

  說著森冷的望了沈謙一眼,繼續又道:「老夫焉能妄聽你這一面之詞,但老夫寧可信其有,這樣吧,你兩人前來,只准一人回去將犬子護送舊雨樓,不如你暫留此,以七日為限,休心生圖逃,這方圓之內已設下奇奧幻變陣圖,外人易入難出,一經發動,不說是你,就是武林蓋世高手也無法倖存。」

  沈謙朗聲大笑道:「在下既敢來此,圖逃二字未免無稽,在下同伴也無須回去,大約明日午時左右,令主自然相信在下之話句句實在,那時令主已是後悔莫及了。」

  匡九思不禁一怔道:「有這等事,那你說說看。」

  沈謙微笑不語,神態極為悠閒自在。

  南天一凶竇無咎冷笑道:「危言聳聽,虛聲恫嚇,此等無稽之事老夫決然不信。」

  沈謙目光沉凝,注視在竇無咎臉上,淡淡笑道:「常聞家師言說老前輩是近百年武林中最突出人才,僻性奇異,除了恩怨極分明外,並無多大惡行,也不在正邪之列,獨樹一幟,棲隱南天枕聞潮音,悠然物外,在下不勝欽仰欣羡,可是……」

  竇無咎不禁傾耳靜聽,聽得此處接道:「可是什麼?」

  「可是聞名勝於見面。」沈謙嘆息一聲,繼續說道:「老前輩真正為人實令在下非常惋惜。」

  竇無咎目中冷電精芒進吐,沉聲道:「這卻是為何?」

  沈謙緩緩啟齒道:「華山武當衡山三派掌門被劫持,武林公論此非出自匡九思本心,必有人暗中為其精心策劃,如在下所料不差,當出自老前輩所為。

  以老前輩一代英縱之才,睥睨武林,萬人欽仰,足以自豪矣,而到頭來不免自甘人下,為虎作倀。

  似此遭江湖同聲唾棄,貽武林百世之羞,晚德不堅,在下雖是名無名末學後輩,亦深所不齒老前輩所為,何況他人,豈非聞名遠勝於見面。」

  此時之竇無咎真正下不了臺,面色紅白互現,羞愧難已。

  竇無咎深覺這少年義正嚴詞,自己助匡九思策劃,實由於一時衝動,卻未想到為自己留下了不可抹除的疵汙。

  但是,南天一凶竇無咎乃一成名多年武林前輩,今晚卻受這後輩責斥,威望受損太甚,何況又當著匡九思郗雲甫面前,益發無地自容,不禁惱羞成怒,凶心大發。

  只見他仰天哈哈狂笑道:「老夫行事自有是處,你懂得什麼?老夫不過替日後武林預為之計,如今武林之內盡多偽貌良善,自命正派之人,濫竽充數……」

  沈謙竟不待說完,接道:「世無百歲人,枉作千年計。」

  此語一出,啟人猛省。

  匡九思、郡雲甫不禁胸中惕然一怔,心中俱都暗道:「這人究竟是何人門下,語中滿含禪機。」

  竇無咎越發火上加油,早就蓄凝平生絕少施展過獨門絕學「通天指」力,趁著沈謙話才落音,曲指猛然一彈,虛空疾向沈謙「胸俞」穴戳去。

  只見沈謙悶哼一聲,如受重擊,蹬蹬蹬,踉蹌倒出數步,月色映在他面上,顯得紙一樣灰白,身形尚自搖晃不止。

  南天一凶亦是退出一步,面色慘白,目中神光黯淡。

  要知他那通天指力,最耗損真元,是以輕輕施展,但一經展出,雖罡氣護體,亦要洞胸裂腹,當場立斃。

  他這一指幾乎耗損了他五成真元,故而如此情狀。

  竇無咎料沈謙必死無疑,豈知大出他意料之外。

  只見沈謙卓立調息,複元得異常迅速,不過片刻,又是神光煥發,英風凜凜,較自己尚要恢復得快。

  這一驚非同小可,身形疾晃在匡九思胸後,喝道:「匡兄趕緊退出,發動陣式。」

  匡九思似為他所制,逼不得已似地同掠出梨林外。

  郗雲甫大喝道:「兩位是欲將小弟一併葬送在內麼?兩位既不義在前,小弟也不仁在後。」

  說時掌中已扣著一把「星寒」釘。

  林外傳來南天一凶竇無咎語聲道;「郗兄不是說過兩無偏袒麼?」

  郗雲甫不禁一怔,答道:「小弟誠然說過,但這位老弟來意乃是面晤匡兄,竇兄竟越俎代皰,未免多事。」

  竇無咎傳來冷笑聲道:「就是匡兄令郎活在人世,走馬換將盡釋所囚這些正派能將我等放過麼?小弟習性不伸手則已,一經伸手即萬無退縮之理,既是郗兄以此見責,小弟姑以三天為期,若匡賢侄全身而回,一且唯匡兄主見,否則小弟將孤注一擲。」

  說罷突然無聲無息。

  沈謙望著郗雲甫微微一笑道:「老前輩理他則甚,匡九思如及早悔悟尚好,否則三日之內老前輩將目睹他們遭報。」

  忽地,只見一個黑衣大漢疾奔入林,奔在沈謙身前,躬身施禮道:「在下奉令主之命前來,令主雲只要少俠願意出山,當安然無阻,將少令主安然帶回,當有商量之餘地。」

  沈謙微笑道:「我們如不願離開呢?」

  大漢不由呆得一呆,道:「令主也曾留話,一二日之內這座梨林及迎賓館舍少俠等可隨意行動,百丈以外則不啻地獄絕境,慎勿走出百丈外。」

  沈謙朗笑道:「你是說三日限外,我等必難免一死?」

  大漢答道:「在下不過奉命,題外之言恕在下不敢妄置一詞,少俠何忍目睹武林無數精英身遭慘死,請少俠三思。」

  沈謙不禁雙眉猛剔,目中怒光逼吐,沉聲道:「這是匡令主親口吩咐的麼?」

  大漢心神一凜囁嚅道:「正是。」

  「如今你家令主及竇無咎人在何處,怎不當面敘話,要你傳言則甚?」

  沈謙聲色俱厲的說著。

  大漢垂首不敢正視,答道:「令主與竇老前輩此時已遠去十數裡外了。」

  沈謙冷峻目光環掃了林外一眼,沉聲道:「在這百丈外有無你弟兄在此潛伏窺視,若我發覺,休怨我誅盡殺絕。」

  大漢惶悚道:「少俠放心,我家令主言出法隨,僅賓舍內留置一雙不懂武功的青衣小婢供少俠使喚,除此以外,百丈內決無一人窺視,如有,但憑少俠誅殺,倘少俠如願離山,只須長嘯一聲,在下即趕來接引三日盡於此,在下告退。」

  說完一揖至地,疾奔出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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