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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三


  萬里長空一碧如洗,豔陽中天映射令人有暖融融的感覺。

  鄂南咸寧通山狹窄,驛道上只見黃塵滾滾漫空,蹄聲如雷由遠至近,隱隱現出三騎快馬風馳電掣奔來。

  騎上人幾乎是平伏馬背,緊握著韁繩,口中不停地喝叱出聲,三騎駿馬毛片純黑,油光鬣亮,一眼即知是萬中選一千里烏錐。

  此條驛道已處幕阜山脈中,岡陵綿密,愈行愈窄。

  為首的騎上人突長鞭揮空啪啪兩聲脆響,長長地「啊哎」一聲,三騎猛然豎起前蹄,揚了兩揚,登時紋風不勁。

  騎上人忽回面朗聲道:「神丐、徐兄,通山縣城諒已不遠,在下方才一路忖思,心想不如孤身前往,二位就在通山城中暫候。」

  神丐奚子彤尚未作答,忽聞左側茂郁樹林中突生「哢喳」斷枝聲響,三人不禁一驚投目望去。

  只見林中打出一顆白色球狀之物,電疾星射投向沈謙飛來。

  沈謙劍眉一揚,冷笑一聲,偏身疾伸右臂,一把將飛來之物抓住,舒開手掌,只見是一團白紙,不禁怔得一怔。

  神丐奚子彤及鷹神徐拜庭撥騎聚向一處。

  沈謙扯開紙團,只見赭石草書寥寥數字:「通山六如客店相見有話敍商,太極淳於。」沈謙匆勿一覽後,相視而笑,雙手合掌一搓。

  但見淡淡青煙升起,掌中白紙已成灰燼。

  神丐奚子彤見沈謙露出這一手「聚力成火」絕世功力,不禁暗贊這位老弟委實秀出群倫,曠代才華。

  沈謙「走」字出口,三騎奔電揚塵馳去。

  奔出五裡之遙,已進入一條陡高山道上,西側叢林蔥翠,翳蔽天日,三騎足力雖健,到此亦須緩緩攀躍而上。

  驀地,林中突飄出一聲陰冷斷暍。

  喝聲中,兩側林內入影疾掠而出,一列橫身相阻。

  沈謙、奚子彤、徐拜庭幾乎是同一動作,三人退蹬離鞍箭射而出,落在這幫相阻江湖人物前五尺,有若飛絮墜地悄無聲息。

  只見一個黑須及腹玄衣老者跨出一步,沉聲道:「三位可是黑煞門下麼?」沈謙不禁劍眉一軒,柔聲朗笑道:「尊駕等還不配寄跡江湖,事先須探明來人底細,才可橫身相阻,誤認訛指,必遭殺身之禍。

  尊駕怎麼知道我們就是黑煞門下,大概是讓黑煞門下嚇破了膽,兩目昏花,人鬼難分!」玄衣老者聞言不禁面上一紅,目中陡湧怒光,冷笑道:「老朽只不過問問,閣下如果不是黑煞門下那有相阻之理,但閣下竟出口傷人,老朽倒要試試三位有何過人藝業,敢出此狂號口。」

  奚子彤冷笑道:「你是何人?」

  玄衣老者望了奚子彤一眼,冷冷說道:「老朽懷玉山耿星明。」

  奚子彤呵呵大笑道:「原來是單掌十二拐無敵追魂叟耿星明,你不在懷玉山,卻來到這幕阜山現眼為何?」

  耿星明不禁一怔。

  只見神丐奚子彤蓬頭亂髮,一身邋遢得出奇,他乃老於江湖之人,料出奚子彤必是個極難惹難纏的人。

  但想不出武林高手中有這麼一個穿著打扮的,由不得雙眉微聚。

  奚子彤哈哈笑道:「你不要搜索枯腸了,老化子是武林中不見經傳之輩,你如果不敢動手,快散開恭送我們三人過山。

  我老化子不像我這位老弟年少氣盛的,有道是,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腹中好撐船。」說罷又是一陣宏亮大笑。

  只笑得耿星明面紅耳赤,身後匪党個個勃然變色。

  耿星明怒火上湧,冷笑一聲道:「三位就是當今絕世高人,耿某也得動手較量較量一番!」

  手臂往後一伸,由一人手中接過一柄鑄鐵打造,精光雪亮沉重異常的護手拐。此時此時,沈謙三人身後來路,忽然起了一陣衣襟帶風之聲,只見五條迅快的身影電疾飛掠而上。

  來人卻是太極八掌淳於靈及太行四劍。

  淳于靈望了沈謙三人一眼,向耿星明道:「這三人不是我們所要的點子,耿兄為何與他們起了爭端?」

  耿星明老臉一紅,望了奚子彤一眼。

  奚子彤冷笑道:「還須多此一問麼?這就叫做有目無珠,妄自生事罷了。」沈謙佯作不認識淳於靈及太行四劍,仰臉望向天空飄浮的一片淡淡白雲。淳於靈面色一沉,厲聲道:「尊駕勿須咄咄逼人,諒必耿兄也是忙中有錯故而冒犯,又非存心生事,三位請吧!」

  奚子彤望著沈謙哈哈大笑道:「老弟,我等就饒過他們這一遭吧!」

  沈謙點點頭,三人回身撩上馬鞍,策騎攀步緩緩登上,匪黨紛紛讓開一條通道,面上怒容猶自未斂。

  耿星明目中滿蘊怨毒之色,投在遠去三騎之後。

  淳於靈微笑道:「耿兄,你也太過冒失了,點子尚在七百裡外,貿然現身不怕走漏風聲麼?若點子聞知,只怕韓姑娘心計頓成夢幻泡影了。」

  耿星明一臉漲紅,道:「點子行蹤昨日我等得自飛鴿傳書,便在七百裡外,依他們行程此刻巳然抵此,耿某不見淳于兄五位返轉,心疑是遭了毒手。

  是以現身相阻,才發生此誤會,如淳于兄不來,耿某尚未必相信他們不是匡瑞生,匡瑞生風聞相傳也是一個英俊少年。」

  淳於靈微笑道:「耿兄為友熱心,淳於靈等銘感於心,但耿兄未免忙中有錯,方才所過少年不過年方弱冠,而匡瑞生年在二旬七八,且身穿墨綠長衫,兩目煞氣甚濃,彼此顯有差異……」

  說時又是一笑,接道:「一場誤會就此揭過,多言無益,淳於靈等久久未返轉之故,凡經兇險探明匡瑞生尚在蛇山分堂,暗中調遣能手多人大舉前夾九宮。

  聽說調遣能手中竟有極具心計,深明奇門術數而又身負卓絕武功之兩人隨護,但等人手調齊必兼程趕來。」

  耿星明聞言呆得一呆,道:「匡瑞生不是對韓姑娘承諾獨自前來的麼?」

  淳於靈微笑道:「匡瑞生是何等人物,他怎會自投羅網,料定韓姑娘不是易與人物,韓姑娘判斷匡瑞生必不會孤身前來,雙方各逞詐術,勝負之分那就要看誰棋高一著了。為此信鴿已讓淳於靈帶信速報韓姑娘知道,不想竟累及耿兄心焦,淳於靈等深感歉疚難安。」

  耿星明道:「自己人淳兄何必如此多禮自責,只是……」

  說時眉峯一聚,目中迸出怒光道:「方才相遇的三人分明可疑,不像是什麼好路道,說不定就是黑煞門。」

  淳於靈神色忖思了須臾,答道:「耿兄所測,未必沒有道理,只是打草驚蛇有嫌冒失,待淳於靈追躡其後查看。

  我料他們必去通山略事歇息進用酒食,探出他們來歷再作計議,否則不可橫生枝節,無故多樹強敵,韓姑娘怪罪下來我等難逃刑責。」

  耿星明默然無語,一臉幸幸難平之色。

  淳於靈見狀心念一動,突趨前一步附耳低道:「耿兄,我與你當年都是一方之豪,頤指氣使已慣怎可容人奚落,於今形勢大不相同,需受人驅策,一有不到之處即獲咎待罪,耿兄,寄人籬下自不能與當年相提並論,萬宜忍耐些。」

  這些話字字句句如利錐穿胸,耿星明面色青紅數變,比殺死他還難過,英推歲月逐水東流,籬寄供驅老境堪憐,不禁麼然長歎一聲。

  淳于靈知計已售,至少耿星明將不會死心場地與韓廣耀效命,為他日策反減除一分障礙。此刻,淳於靈輕拍耿星昌肩上兩下,道:「我去去就來。」人已往陡斜山道之上拔去。太行四劍與耿星明紛紛掠隱兩側蔽翳密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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