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翠巘雙星 | 上頁 下頁 |
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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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的一聲大響,擊中一株古木巨幹之上,樹聲撼搖,葉飛枝落如雨,驀感頭頂勁風重如山嶽壓下。 心神猛震,急身形一塌,「一柱擎天」猛往上擎出一掌。 那人下撲之勢,陡地上揚,飄旋下落。 他心驚徐拜庭失去一臂仍有如此精湛功力,一沾地後立即猛撲,兩手掄轉如風,玄奧無比,劃空生嘯。 徐拜庭自失去一臂之後,沉研單臂招式,無一不是精奧絕招,掌腿同出,攻守之間,連貫嚴密,其快若電。 兩人掌出風嘯,兔起鶻落。 一刹那間,已走出了二十餘招。 那人忽爆出一聲陰森地冷笑道:「徐拜庭,恕我不能念昔日之交情了!」 倏地湧身,貼在徐拜庭胸前,十指飛攫而出。 徐拜庭大驚,身形疾往後躍,單臂掄轉格阻。 但是那人雙手宛如附骨之蛆般攫到,無論徐拜庭躍向何方,他那怪異的手式始終甩閃不開。 這時徐拜庭自知無幸,暗歎了一口氣,單臂垂下,屹立不動,閉目就死。 兩隻怪手疾然電閃般往徐拜庭雙肩一落,指尖觸及肩衣上猛然停住。 徐拜庭睜開雙目,傲然道:「你還不下手,欲待何為?」 那人沉吟了一下:「我想問你一件事,你只要據實相告,我必使你在無痛苦中安然瞑目。」 徐拜庭道:「你問吧!」 那人冷笑道:「巴香主,酆豹及冷相傑奉命追捕於你,但酆豹屍溺浮於小西湖小瀛洲附近,冷相傑失蹤生死不明,可是你恨極反噬所為嗎?」 徐拜庭哈哈狂笑道:「這話問得極是矛盾,試想徐某臂中黑煞釘,一勁逃奔,毒血逆竄,命在懸發,尚有餘力可以反噬嗎?」 那人目光沉凝,點點頭道:「這一點我也想及,黑煞釘見血封喉,你能及時斷臂,保全殘生,但功力必暫時消失,酆豹之死相傑失蹤我也知道不是你,然你在斷臂之時,可有人在場目擊嗎?」 徐拜庭不禁一怔,暗道:「天幸酆豹冷相傑還未說出靈隱寺了無大師及西川大俠戴龍豪便已死去,看來了無大師與戴龍豪可以高枕無憂矣!」 其實,酆豹與冷相傑面稟巴香主時,認為了無大師及戴龍豪兩人系不黯武功之人,這一疏忽,遂鑄成黑煞門覆滅之由。 當下徐拜庭搖搖首道:「徐某在小瀛洲斷臂之後,即潛水泅離小瀛洲,並無人在場目擊,但徐某在湖中泅離時,酆豹冷相傑已追至小瀛洲,以後概不知情。」 那人冷冷說道:「這倒是實情,但那斷臂之中黑煞釘已被人取去,冒名招搖,為此江湖中起一片浪潮,說黑煞星已再出世。 教主目前還未準備萬全,聞悉之下大為震怒,已派出數拔好手,暗偵黑煞釘落在何人手中,現已查悉一顆黑煞星釘被那人打出後,為一少女欒倩倩拾去。」 徐拜庭冷笑道:「這是你們黑煞星門中的事,難道還要我徐拜庭擔當嗎?」 他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不耐煩那人嘮叨不休。 只見那人目光如電,暴湧殺機,冰冷冷說道:「你還有什麼遺言嗎?」 徐拜庭知他雙手指尖一著力,自己必死無疑,一種無名的臨死悲哀湧塞心頭,只緩緩的搖了搖首。 驀地—— 只見一片驚虹掣電夾著強猛勁風臨頭卷下,不由為之大駭凜,未由思忖,劍芒已罩向周身大穴。 這正是千鈞一髮之危,那人自救要緊,雙臂倏地回撤,他知這片劍虹必是切金斷玉的神物,硬抗不得。 他急往後一仰,貼地往後激射出去。 哪知這片劍虹寒芒挾雷霆萬鈞之勢,龍蛇飛舞如影隨形卷來,詭疾無倫。 血光迸飛,慘嗥聲中,那人已身首異處,肢體殘落,劍霍地收斂,現出一美如冠玉少年,緩緩還劍歸鞘。 鷹神徐拜庭駭然張目,自覺已為二世為人。 他走前數步,單臂施禮謝道:「少俠賜高姓台甫,蒙少俠施救,無可徐報,只有永銘心底,徐拜庭乃一不祥人物,望勿洩露今晚之事。」 沈謙微笑道:「在下沈謙,徐前輩在小瀛洲遭遇,在下均已目擊……」 徐拜庭不由一愕。 沈謙搖手接道:「徐前輩請勿疑慮,你我本是同病相憐,先父十數年前遭黑煞星殺害,在下正思報此大仇。 只因藝業未成,暫自按耐心頭,徐前輩定知黑煞星潛跡所在,敢請預先為告,以作日後安排雪仇之策。」 徐拜庭凝視在沈謙面上久之,才緩緩答道:「沈少俠,親仇不報,何以為人,徐某當然知道少俠腹內沉痛。 不是徐某吝於相告,只恐少俠血氣方剛,一擔把持不住,輕身涉險,要知黑煞星武學震今爍古,宇內只有少數隱世高人可以抗衡。 萬一不惻,非但無以相慰令尊在天之靈,而且抱憾莫贖,徐某也成了千古罪人了。」 沈謙不由升起滿臉失望之色,不出一聲。 雖在沉沉暗林中,沈謙面色不能瞥見,但可從沈謙眼中神光中測出。 徐拜庭又笑道:「身受救命大恩,雖殺身也不能相報,何吝片言相告,但是為了少俠著想,謀定後動,可保萬全。 少俠防身利器必是千古神物,方才為少俠除去之人,是黑煞門下香主,功力堪稱江湖頂尖好手。 少俠挾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又籍神物相助,如虎添翼,他在猝不及防中,才就戮于少俠寶劍之下。 如明見拼搏,不怕少俠見怪,少俠定傷在他的手中,奇兵用險,僅可偶而為之,望少俠請勿以徐某唐突之言見責。」 沈謙徐徐說道:「他日在下稍有成就時,可否見告乎?」 徐拜庭道:「那時徐某無不盡情相告,徐某此刻形若孤鼠,含恨偷生,也是亟亟於復仇雪恨,不然彈指歲月,過眼雲煙,徐某萬念皆空,苟延偷生又有何用。」 沈謙愴觸於懷,默默無語。 忽然,林內暗處傳出一嬌甜語音道:「沈少俠,可容賤妾欒倩倩一見否?」 沈謙不禁一怔,朗聲答道:「欒姑娘嗎?請來相見。」 珠光一閃,只見欒倩倩兩指捏著一顆寶珠,盈盈含笑走出。 她翦水雙眸微瞥地面屍體一眼,笑道:「螳螂捕嬋,黃雀在後,賤妾在一路暗隨少俠身後,你難道一點都不知嗎?」 沈謙聞言赧然一笑,臉上不禁通紅。 卻見欒倩倩嫣然一笑,道:「少俠不必自愧,其實賤妾遠在二十丈外,入得林中,亦東西相距老遠,不要說是少俠,雖當今武林高手也不能察覺。」 徐拜庭道:「姑娘當是華山芙蓉仙子欒瑤琴前輩掌珠嗎?徐某已言明乃一不祥人物,形像斷臂,無一不盡人皆知,怎可見得天日,為二人帶來一場奇禍。」 欒倩倩道:「徐前輩武林怪傑,當年就盛譽海內,何必氣餒若此?」 徐拜庭搖了搖首,黯然答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徐拜庭萬腔雄心,盡都付之流水了。」 他所說的是由衷之語,自斷臂後功力大大打了折扣,又心頭常存一片陰影,不免氣餒自慚。 要知處順境易,一旦遭遇莫大挫折,欲起已是乏力,何況又心灰意懶,再也不能提起勇氣來了。 欒倩倩道:「徐前輩可是怕人認出?我倒有一法,不妨易容,安上一頭假髮,這樣一來,不會被人認出。」 徐拜庭苦笑道:「這個徐某也已想及,怎耐苦於一隻斷臂。」 欒倩倩笑道:「成都有一巧手怪醫公輸楚,甚少人知,家母因有一面之緣,故我得知,其人巧於偽裝殘肢。 如經裝上,不是仔細觀,或是事先知道,堪為常人無異,不易發覺,只是不能使力而已,但其人甚是愛財,不是稀世重珍,難以求他施治。」 徐拜庭不禁一怔道:「怎麼徐某從未聽說過有公輸楚其人?」 欒倩倩噗嗤一笑道:「我不是說過甚少人得知嗎?」 徐拜庭不禁赧然,喃喃說道:「公輸楚是武林的人物嗎?」 「武功平平,難臻上乘,亦從未在江湖上走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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